蓓蓓始终听不懂他们在用西班牙语说什么,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势非常危险,她悄悄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躲避的机会,尤其是任天涯,她想对他说,要他尽快离开,不要为了自己冒险,但是又怕她一旦说出口,任天涯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所以她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凝视着任天涯的一举一动和每个表情。
而任天涯彷佛没有看到她一样,从上山到现在,没有给她任何的眼神交流。于是她更加紧张,她知道只有在面对危险的敌人,需要全神贯注时,任天涯才会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你的确是个没有爱的人,为了隐藏你的秘密,时隔二十年,你不惜杀害了那个其实根本不知情的小儿子。那么现在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霍格?他不是忠心耿耿地在为你服务吗?」
「霍格从来不算忠心。」老人哼了一声,「他和唐纳德一样的愚蠢。愚蠢得活在罪恶感中,愚蠢到总是想劝我将真相说出来,愚蠢到错失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你的眼中只有自己,从来没有别人。」任天涯用最冷酷的语气说出这段话:「你心中的神其实就是你自己的欲望,并不是什么真主让你去做这些事,因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伟大的神祇,会教导信徒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惜去杀害别人的性命。
人命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也不是任何金钱可以买到的。
你的心已经被魔鬼占据了,所以别再拿你的真主当借口,真主如果在,祂也一定会唾弃您的!」
老人双眼喷火,忽然从旁边一个人的身上抽出把手枪,抵在蓓蓓的额头上。
「瑞奇,我们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看到旁边那辆车了吗?开着它,冲到悬崖下面去。你死了,就什么事情都结束了。这个女孩我也会放了她的。」
任天涯忽然笑了,「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死了,你还会让她活着?」他第一次把视线转到蓓蓓的身上,用非常温柔的声音问:「蓓蓓,这位老人要让我开着车去死,妳说我该怎么办?」
「我陪你!」蓓蓓大声地说。
「好。」任天涯同意得很痛快,「怎么样?道格拉斯先生,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愿意独活,要是想永远封住我们的口,就让我们一起去死。」
「你别想耍什么把戏,你想趁机开车逃跑吗?」老人的灰眸里净是狡猾的光芒。「我可以告诉你,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路上的情景,我身边所有的狙击手,都可以轻易地用他们手中的武器打穿你的车子。」
「既然你知道我逃不掉,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任天涯转向蓓蓓,伸出手,「我带妳一起去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好吗?」
蓓蓓和他的眼睛对视时,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在他这句听起来悲壮的话语背后,在他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任何的绝望和痛苦,
他是自信的、坚强和快乐的。他不是要带着她一起求死,不是,绝不是!于是她无视麦克·道格拉斯手中的枪,勇敢地向前迈了几步。
而道格拉斯似乎也在考验任天涯话里的真假,而没有阻止她。
一步、两步……十步……二十步!终于走到他面前,她的手刚刚伸出,就被他紧紧握在掌心中,再不肯放开。
揽住她的肩膀,他将她带上那辆车。在麦克·道格拉斯的注视下,他从容不迫地发动车子,从容不迫地倒车,从容不迫地将车头掉转,加速,冲下山路。
蓓蓓紧张得握紧他的手,冷汗涔涔从掌心渗出。要死了吗?这一次和他一起去死?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一起飞向天堂其实也挺美的。」
如此紧张的气氛下,他忽然噗哧笑出声,「妳想去天堂吗?」
「只要不下地狱,去哪里都好。」她说,努力调适自己的心情,和他开最后的玩笑。
「但是我不想去天堂,也不想去地狱,怎么办?」
透过驾驶座前的后视镜,蓓蓓看到他盈满笑意的眼。
「怎么?」她疑惑地侧过脸来看向他,只见他嘴角挑起的是自信傲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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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的麦克·道格拉斯看着这辆车渐渐驶进了最佳射击距离,一丝狞笑浮现眼底,抬起手,他喝道:「射击!」
掌势落下--却没有响起他意料中的枪声,
平静,一切都平静如死。
他震怒地抓过身边的枪手,大喊:「我叫你开枪!听到没有?」
「听到了。」始终如泥塑一样站在旁边的枪手懒洋洋地回答,接着,十几把步枪同时指向了麦克·道格拉斯的头颅。
「你们?你们要造反吗?!」道格拉斯震惊又震怒地吼道。
那名说话的枪手缓缓抬起手,摸到自己的脸边,用力一撕,竟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那张脸娇媚如花--
是野川明子。
「很意外吧?道格拉斯先生。」野川明子笑着,「你用了二十年计划的事情,我们老板不到二十天就发现了你的秘密,看来这就是你那位真主给你安排的命运。」
麦克·道格拉斯的眼中迸发着狂怒的凶光,「宙斯那个混蛋!」
「请你说话客气点,我老板最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而我也同样不喜欢别人侮辱我的老板。」
野川明子不想再与他废话,纤巧的手指轻轻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枪响,麦克。
道格拉斯已经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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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还在车中的蓓蓓隐约听到了枪声,她紧张地拽住任天涯的手,「是枪声?有人被杀了吗?」
「放心,再也不会有人死于这场阴谋中了。」任天涯瞥了一眼车窗外的风景,「现在这个时候,明子应该制伏道格拉斯那个老头了。」
「道格拉斯?你是说他是唐纳德·道格拉斯的家人?」蓓蓓第一次听到整个事情的真相。
「是的,麦克·道格拉斯,唐纳德的父亲,整个阴谋的策画人。妳之前曾经见过他的,但他那时是以另一个人的身分出现在妳的面前。」
「另一个人?」蓓蓓皱皱眉,「是谁?」
「国王陛下,我的爷爷。」
话一出,任天涯眉宇间的忧伤浓郁了许多,而蓓蓓则沉浸在无限的震惊中。
「你爷爷?你是说……他假冒你的爷爷?!」
「是的,他曾是爷爷的近身大臣,为雷斯潘效力几十年,对爷爷更是非常熟悉。加之有野川家高超的易容术和霍格一家的帮忙掩护,他得以顺利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二十年。」
「可是、可是你的爷爷呢?那位真正的国王陛下去哪里了?」
任天涯轻轻叹口气,「还记得钟楼上的那具骸骨吗?那就是我的爷爷。二十年前被麦克·道格拉斯杀害在那里。我已将他的尸骨拿去做DNA鉴定,证实了他的身分。」
蓓蓓被这个离奇的故事震撼,她的手轻轻盖在任天涯的手背上,「你一定很悲伤,是吗?」
「是的,不过……」他淡淡地苦笑,「其实从很久之前我就有过怀疑了。还记得我和妳说过的话吗?我说爷爷以前对我并不是很亲近,但是在我父母去世之后,他对我的态度突然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