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然有错,但是,你已经补偿了。”
“我没有办法补偿,天娜已经死了,我甚至没有机会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已经五年了,元礼,五年来内心的痛苦、孤单、寂寞,还惩罚你不够么?”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我不知道。”
“你总不能惩罚自己一辈子,以后长长的日子你一个人怎样过?”
“为了赎罪,我也只好继续过下去。”
“你犯了错误,惩罚自己是对的,但是你没有理由也惩罚别人。”
“惩罚别人?”元礼皱一皱眉:“我和别人有甚么关系?”
“我!你没有想过我。”
“你?”元礼出神的望住她。
“我爱你,你不会不知道。”
“我知道,”元礼垂下头:“我感谢。”
“但是你不能爱我,”雪儿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因为天娜占据著你,你容不下我 。”
“雪儿,请求你不要爱我,我是个罪人,我不配再爱。”元礼央求著:“让我们做 好朋友,永远做好朋友。”
“又是这一套,我已经听厌了。”雪儿吐了一口气,她说:“我要回去了。”
“雪儿,”元礼拉著她:“你去哪儿?”
“回舞会去,那儿有欢乐。”
“雪儿,不要走,我们再谈谈。”
“要说的已经说过了,你是罪人,你要赔罪,你永远不能再恋爱,你要惩罚自己。 ”雪儿推开了他,一直往斜坡走去。
元礼追著她,叫著她,可是,她头也不回。
回到屋子里,雪儿和白标、霍保罗他们狂欢跳舞,她甚至不再看元礼一眼。
元礼躲在一角,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到寂寞。
他望住雪儿,有无限的悔意。
*****
雪儿在捡拾衣服,晶姨焦急地来回踱步。
“雪儿,大伙儿玩得高高兴兴的,为甚么要走?”晶姨追著问。
“我忽然想起家来了。”
晶姨道:“是不是这儿合你不够快乐,我招呼得不够好?”
“不,晶姨,你对我已经够好了。”雪儿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皮箧。
“暑假还没有完呢!而且这个月的食宿费我已经收了。”
“那一点点钱,也算不了甚么。晶姨,你让我们吃最好的,其实我们应该多付一倍 钱。”
“为甚么不多住几天?保罗、玛利、元礼他们都没有走。”晶姨苦苦挽留。
“晶姨,你对我好,我也舍不得你,”雪儿拿起皮箧,用另一只手搭住晶姨:“等 到寒冬的时候,我会来探望你。”
“你和元礼都是最好的孩子,我真的喜欢你。”晶姨忽然抽噎起来。
“别难过,我会再来的。”
“雪儿……”
“再见,晶姨!”
晶姨掩住脸哭了起来,雪儿留恋地看一看房间,然后她挽著皮箧走出去。
在楼梯的平台上,她碰见了玛利。
玛利看了看她手上的皮箧,她诧异的问:“雪儿,你要到哪里去?”
“回家!”
“回家?学校开课了?”
雪儿摇一下头。
“那你回去干甚么?”
“这儿已经没有我留恋的地方。”雪儿垂下了头,她有点哽咽。
“奇怪!昨天晚上,你不是玩得很开心,你整晚不停的跳舞,为甚么忽然之间,又 悲哀起来,你家里不是有事吧?”
雪儿摇一下头。
“那到底为了甚么?”玛利不耐地顿著脚:“坦白说出来行不行?”
“是我不好,玛利,”雪儿哽咽著:“我没有听你的劝告。”
“甚么?”玛利瞪大了眼。
“你说过……没有结果的。”
“啊!”玛利恍然明白:“原来为了我的哥哥,他怎样了?”
“我不想再说,再见,玛利。”雪儿急步跑下楼梯。
“雪儿,雪儿……”玛利跺一下衔道:“唉,真是!”
玛利想了想,她匆匆走上楼,她用力推开了一号房的门。
“啪”的一声,把正在写小说的元礼吓了一跳。
“冒失鬼!”元礼骂著:“你不可轻点儿!”
“昨天晚上,你和雪儿说过些甚么?”
元礼放下了笔,悠闲的问道:“一定要向你报告吗?”
“你一定伤了雪儿,否则她不会……”
“雪儿怎样了?”元礼急忙问。
“她很憔悴,很伤心。”
“我去看她。”元礼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玛利拉著他。
“到雪儿的房间,我不应该慰问她一下么?”
“她已经走了。”
“走了?”元礼呆了一呆。
“她含著满腔眼泪走了。”
“她说过些甚么?”
“她甚么也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是为你而走的。”
“雪儿!雪儿!”元礼用拳头捶著自己的头。
“你不会关心她的!”玛利瞟了元礼一眼,冷冷的说:“你心里只有一个天娜,为 了天娜,你可以辜负世界上所有爱你的人!
“不,玛利,我关心雪儿,我需要她。”
“那你为甚么不把她找回来?”
“赶得上么?”
“她刚走,又拿著东西,你赶得上的。”
元礼飞也似的走出来,他奔下楼梯,走出园子,在斜坡上,他看见雪儿挽著皮箧, 乏力地一步步向前走。
“雪儿!雪儿!”他一面叫,一面奔上斜坡。
雪儿加快脚步,企图避开他,可是毕竟元礼腿子长,终于给他追上了,他捉住雪儿 ,喘著气说:“雪儿,留下来,不要走。”
雪儿悻悻地说:“留下来,一辈子陪伴你,追悼你那死去的爱人?”
“我曾经爱过天娜,我不会忘记她……”
“那你还来干甚么?”雪儿用力甩开他。
元礼再一次抓住她,元礼说:“但是,你已闯进了我的生命,我的生活里不能够没 有你。”
“你需要我的时候,你会抓住我。”雪儿伤感的说:“当你想起天娜,你又会一掌 把我推开。”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我把你和天娜分开来,天娜只不过是一个影子,而你是 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
“天娜只能够给我悲惨的回忆,而你却能令我快乐。”
“我需要你,我的小说也需要你。”
“总有一天,你会把你的小说写完。”
“我还是需要你,”元礼恳求著:“留下来,愉快地度过这个暑假。”
“不,我没有兴趣一辈子做你的朋友。”
“假如我说,等暑假完了我们结婚?”元礼低下头望住雪儿。
“你是……”雪儿急忙垂下了脸。
“向你求婚。”
雪儿的头垂得更低。
“我们也来一个订婚派对,像玛利和兆基那样,好不好?”
好一会,雪儿点一下头。
元礼匆匆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他接过雪儿的皮箧,他用另一只手拖住雪儿。
他们沿著海边走,有说不完的话。
*****
自从元礼和雪儿订婚以后,元礼不再一天到晚躲在房间里,他把小说搁了下来,每 天陪著雪儿游山玩水。
这一天,玛利、兆基、雪儿、元礼、保罗、汉杰和白漂,大伙儿到海上玩滑浪板。
玩滑浪板,玛利和元礼的技术最精,雪儿是新生,身体老是不能在海上平衡。
元礼很耐心的教她。
玩了一个早上,大伙儿有点疲倦,他们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玛利和雪儿并肩躺著,玛利轻声说:“雪儿,你真有本领,竟然捉到我的哥哥。”
“这就是世上无难事,铁柱磨成针。”
“看样子,哥哥早就把天娜忘掉了。”
“我并不要求他忘记天娜,只要他爱我就行。”
“你不妒忌?”
“妒忌一个死人?”
玛利哈哈笑了起来,躺在她身边的兆基问:“甚么事情这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