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传来惊叫:「不能再上来了,船会翻的,」只能坐二十个人的船,已经挤得满满的,只留下驾驶员的空位,算上小孩一共有二十三人,也就是说林展眉、五名军人和另两名妇女是上不了这趟救命的船。
「你先去,等一下再来接我。」林展眉笑著对沈煜说,「放心,我还能支撑一会儿,还有他们照顾我呢!」她指著游回树上的军人们。
「我是来找你的。」沈煜从没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超人气,可是他也知道林展眉绝对不会跟船上的老弱妇孺争,「我跟你一起等,让秦钰开船回去。」
「我不会开,等一下过那条水路的时候,要是我没开过去,等於是白白浪费时间!」秦钰为他们著急,「这样吧,我下来,展眉你先上船,等下再来接我。」
「不可以,万一你有个什么事,孔方正就乱了;他一乱,这里就完了。」林展眉推沈煜上船,「你快去快回,在这里陪我等有什么用?」
「好,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多说无益,沈煜紧紧抱了她一下,回头朝救生艇游去,迅速上船发动马达。
连林展眉在内,还剩下八个人在树上。
当船开出二十米,一直在船尾望著大树的秦钰突然冲到船头抓紧了沈煜,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的她,声音发抖地哭著说:「树、树倒了……展眉……」
沈煜猛然回头,大树在慢慢倾倒中,横斜在水面上。
不、不行,他怎能在万般煎熬中找到她後任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死亡?
秦钰抓著他不放,「不能去,会有漩涡,水下都是砖房和乱石,撞上了就没命。」
沈煜用力甩脱想抓住他的人,纵身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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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中的林展眉反而显得平静,在死之前看到他,她要说的也都说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在她要被吸入巨大的漩涡中时,一双手臂扣住她的腰。
她又看到他了!
天!他怎么又来了?来陪她死吗?这个笨蛋!
她挣扎著要把他推开,但他迅速在她颈窝处切下一掌,原本虚弱的她登时昏了过去。
沈煜紧紧抱著她,凭经验和直觉地放松身体随著水流飘动。
这一股吸力无人能敌,打昏她,一来可以让她少呛些水,二来免得她慌乱挣扎反而碍事。
而人没一会儿就被卷到水底,沈煜嘴对嘴的度了些气给她,将她紧护在怀中,石块不时地打在他身上;一直到他认为已经越过漩涡的范围时,他才抱著她缓慢地冒上水面来,贪婪地大口呼吸著空气。
船上的人立刻一阵欢呼:「浮上来了、浮上来了,你们还好吗?」
船上的一对夫妻穿好救身衣跳下水来,身上绑著长绳,帮忙把勉强抱住林展眉的沈煜拉到船边,「你们先上去,我们跟在船後面。」
沈煜爬上船,长时间的闭气让他感到头痛,胸口快炸开,他拍拍林展眉的脸,她只呛入少量的水,口中也没有泥沙堵塞,但脸色发紫、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心跳几乎不可闻,这是典型溺水缺氧的症状。他迅速为她进行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摩,查看她的情况。
从进医学院到现在,这是沈煜第一次感到学医是正确的选择,尽管他读得再烂,最基本的抢救方法他还没忘光,他还可以亲手救治她。
在他抢救林展眉的同一时间,从他开辟的水路方向驶来了另两条救生艇,秦钰指挥会游水的人把水里的溺水者救上来。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岸上的简易医疗棚内。
由於溺水的人太多,氧气瓶都用光了,秦钰拿出仅剩的几个备用小型氧气包,递一个给沈煜。
「展眉交给你了。」看得出来他会急救术,她便和护士们对其他的患者进行心肺复苏术和胸外心脏按摩抢救,几乎忙不过来。
此时从棚外走进来一个人,是今天到此地的第二个衣服整洁的人,定定看了一眼全心放在林展眉身上的沈煜後,直接走到一名待救的溺水者身边,进行抢救。
秦钰忙著询问:「请问你是?」
「我叫秦振羽,是林展眉和沈煜的朋友。」秦振羽看到沈煜无恙之後,放下了心。
从德国回来之後,在悯怀的三个月里,他目睹沈煜对林展眉的狂热爱恋,除了她,沈煜的心里、眼里根本容不下旁人,他不死心还能如何?
几番挣扎犹豫下,终於决定跟随沈煜走完他的七场演唱会,正大光明的将他的身影尽收眼底後回德国;可是在听到他一个人跑到这里的消息,又让他放心不下地跟了过来。
「秦振羽,你来干什么?」拉屏风准备为林展眉换衣服的沈煜发现了秦振羽,马上把屏风拉得紧密,他居然追展眉追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原来他在医院对他的亲切友好都是在唬弄他,骗他放松警惕。
敢跟他抢展眉?他会把他拖到水底去埋个八百年。
「救人就专心点!你医学院白念了吗?」秦振羽命令自己狠心,命令自己对他一身的狼狈、对他脸上的青青紫紫、对他双手的伤视而不见,不然不舍的眷恋又会让自己的理智叛逃,再度陷入对他无穷无尽的绝望守候里。
哼,现在没空扁他!沈煜再检查屏风有没有拉好,以防他跑来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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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後,除了林展眉恢复心跳和血压外,其他几人均宣告不治,溺水五分钟心跳和呼吸就会完全停止,足以致命,若不是沈煜潜游到漩涡外先行浮出水面,并给林展眉度气,只怕她也早做了水鬼。
沈煜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乾净衣服和毛巾,把她的湿衣服脱下,擦乾她的身子,本来是可以找秦钰帮忙的,但是她那么忙,他来也一样啦!
是谁在脱她衣服?林展眉艰难地睁著眼,眼皮好重……色狼,居然敢在她身上毛手毛脚的?嗯,暖和了,这是她棉质睡衣的贴身触感,是谁又在握她的手?像、像沈煜……忽然间,她奋力睁开眼,大叫一声:「沈煜!」她想起了一切,包括树倒了,他打昏她……
「谢天谢地,你可醒了。」沈煜难得的感谢神恩,他真不敢想如果她醒不过来、如果她像那几名不幸死去的人一样以盖上白布为终结,他要怎么办才好?幸好她醒了,原来他还是有当医生的潜力!
贺信梵他爸,那个南部最大黑帮的龙头老大果然有远见,逼他考最难考的医学院,他没上几堂课,不但能救活几名溺水者中唯一的一名,还很有医生道德的询问病患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
颈子好痛!他不用那么用力打昏她吧?找到大动脉轻按一不就昏了吗?氧气管也插得乱七八糟,贴了五条胶布,把鼻孔都堵住,现在氧气用完了,他居然还不知道要拔掉管子,害她用力吸也吸不到空气;要不是她刚好醒了,他是要害她变成被氧气管憋死的第一人吗?这个浪费医学院名额的最差劲学生!
「我全身都不舒服。」她张开嘴费力地吸气,伸手去拉氧气管;他把胶布贴得很牢,像当年她去他家时,看到他硬是用医用胶布补好脱线的拖鞋似的。
「插氧气管是不舒服,展眉乖,过一会儿就好。」他是很同情她,因为他住院的时候也最讨厌插管子,於是抓住她的手放回被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