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恩爱只是一时兴起,我却要在这宫中苟活一世,若今日落人话柄,他日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玉盏儿说得一派轻松。
“你就对朕这么没有信心?”她到底要什么,这样宠爱还不够吗?
“民间百姓尚且三妻四妾,你贵为天子坐拥天下,宫中佳丽任你挑选,不可能为我放弃后宫三千,你也不需要我对你的信心。”她不想欺骗自己,一个人只有不能欺人时才会自欺,她还没蠢到那种程度。
“不许以这种口气教训朕。”他确实不能保证什么,但不代表他会冷落她。
“看,雨露由来一点恩,钟情已成昨日事。前任宠妃该回冷宫了。”玉盏儿挺直颈背像只骄傲的天鹅,嘲讽他不敢承诺就以强权压她。
“陪朕用完早膳再回紫灵苑,稍后朕让人把你的东西全部搬进翔宇殿,朕要你陪朕在此久居。”他向来拿她的伶牙俐齿没有办法,只能任她消遣,可今后她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翌日,龙昊正式召告天下,封玉盏儿为“灵妃”,以实质行动确立了两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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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将至,秋风袭人,寒气入骨,可翔宇殿内依然温暖如春,浴池内则是水雾氤氲,空气中透著一股花香。
一只藕臂轻撩起池水,沐浴的人儿若有所思地看著一滴滴水珠从手臂上滑下。几个月来,每次与龙昊欢愉之后,玉盏儿总会在浴池中仔细洗净自己,而且时间越来越长,只为洗去他的气息。
如此空寂的翔宇殿,她在此陪伴了他多少个日夜,不久后她就要永远的离开他了。当初便知会有这一天,所以她不要依恋他的一丝一毫,不想在离开他之后思忆这段时光。
“在想什么?”龙昊由纱帐后走到浴池边。凝望她这么久,机敏的她竟没发觉,心中一定在思量什么。
玉盏儿仰视站在池边的他,高大英武得像一尊神只,她唇边绽出一抹笑,扪心自问,想完全忘记他,她做不到。
她的笑靥让他看痴了。近一年的时光,对她的爱恋没有一丁点儿减少,他也告诫自己,作为君王不该如此迷恋一个女子,那会成为他的弱点,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在水中久了会受寒。”他弯下身要拉她起来。
“会弄湿你的衣服。”她逃向水池另一边,其实是不想再沾染他的气息。
“那就换掉。”他无所谓地说,又伸手过去,可她仍旧逃避。
“要朕下水抓你吗?”他不能忍受别人的拒绝,事实上,除了她以外,从未有人拒绝过他。
“我自己起来。”她投降,也是因为泡得太久,皮肤都皱了。
龙昊以厚厚的毛巾裹住她,时近冬季,非常容易受寒,何况远行在即,娇弱的她不能染病出行。
“秋狝明天开始吗?”她希望那些可怜的小动物能逃脱男人们残酷的游戏。
“带你去如何?”他用毛巾擦拭她的长发。
“大臣们会觉得有违体统,到时你耳朵又不得安宁了。”她自己另有安排,才没时间去承受大臣们鄙视的目光。
大臣们总视皇帝身边的妃子为祸水,生怕她们把一片大好江山给葬送了,国富民强的功绩就是他们的,一旦社稷不稳就将亡国的祸源推给女人们,她早看透了。
“留你一人在翔宇殿太寂寞了,不如叫云洁来陪你。”他体贴的安排。
“我的生活原本就如此,倒是你在此久居不寂寞吗?”她反问。她走后,他会寂寞还是另觅新宠?想必是后者吧!世上没有甘愿寂寞的帝王。
“有你相伴就不寂寞,何况以后有子孙绕膝,这翔宇殿不会冷清的。”
她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只道:“若有一日我触怒了你,求你不要迁怒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她等待这么久,就为了获得这个承诺。
望著她渴求的眼神,他怎么舍得拒绝?以她的性情确实难保不会触怒他,不过他是不忍降罪于她的,更遑论她的家人,他点头应允。
“不可以反悔!”她握住他的手,又一次确认。
“你质疑朕的话?”多疑不是她的本性,可她眼中闪动的兴奋实在诡异,她在计画什么惊人之举吗?
“盏儿不敢,我只是不想因自己而祸及家人。”没有这个保证她不敢轻举妄动。
龙昊有些动怒了,他的真心眷顾始终不能得到她的信任,她想求的也不是尊贵的地位,而是宫外家人的安危。这样一个不求皇后尊位的女人心里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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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进入深秋,没了初秋的干燥清爽及秋阳高照,倒是灰暗阴郁的云雾总围绕不散,使人感觉沉闷。玉盏儿穿著一袭样式别致、手工精细的淡紫色锦袍,外罩一件名为“一丈雪”的雪貂大氅,恰到好处的彰显出她的优雅神秘。
皇家秋狝是未朝入主中原后一直沿袭的传统,凡成年的王侯子弟都要随皇上进入围场狩猎,一是要显示民族骁勇善战的天性,二来是要警示贵族子弟,祖辈取得江山不易,不可忘却自己马背上得天下、逐水草而居的艰辛。
玉盏儿深知秋狝的重要,也知道这样的场合自己不该来,可龙昊执意要她送行,似乎打算向群臣宣告什么,并一直把她的手紧握在掌中。
玉盏儿厌恶台下不时投来惊艳和鄙夷的目光,而且她也不愿在众人面前出现,怕日后出宫多一个人认识她,便多一分危险。所以她好不容易从龙昊手中抽出手,便赶紧趁他不留意时溜下点将台。
她晃到帐幕后看他的坐骑,这是一匹毛色雪白的烈马,所以被赐名银骥。龙昊平常不让她靠近,因为它是匹性情极烈的马,曾摔伤过十几位驯马师,还是龙昊亲自驯服它的,所以银骥也只听命于他一人。
她早就想试骑看看,她用最轻柔的动作抚摸银骥的鬃毛,安抚它焦虑的情绪,又从怀中拿出用锦帕包著的食物喂它。
“银骥,你寂寞吗?你不愿让他们骑乘是因为你知道他们不配,对吗?而他才是你真正的主人,所以你愿意顺从是吗?”玉盏儿认真的对银骥说著。银骥也像听懂了似的,温顺的回以低鸣,任由她抚摸。
“盏儿,离开它……”看见此幕的龙昊出声大叫,脚下也施展轻功,如风般迅捷的到她面前,将她带离银骥。
直到距银骥已有五丈远,龙昊才放下玉盏儿,紧绷的脸孔表明他有多么恼怒。“朕曾说过不许靠近它,你知不知道它曾踢伤多少人?”天知道,刚才见她靠近银骥他有多恐惧,就怕她被踢伤,现在心中只庆幸她安然无恙。
“它不会伤害我,它喜欢我。”玉盏儿解释道。
可这种解释不能让他满意。“它只是匹马,不懂欣赏你的容貌。”
“可它欣赏我的桂花糕。”玉盏儿摊开手心,让他看她手中的桂花糕残渣,眨著灵眸,显得万分得意。
端详了一会儿,龙昊真不知该褒奖她还是惩罚她。“十几个驯马师敌不过一块桂花糕?”
玉盏儿走向银骥,摸著它雪白的鬃毛,银骥果然温顺的任她抚摸,既不乱动也不嘶叫,却像孩子一样发出一种撒娇似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