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去。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这时,一辆马车踏着泥泞疾驰过来。
平儿探出头,叫道:「小姐,这里!」
凌美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钻进车厢,嘶的一声,合上车帘。
陆川帮豪爽一笑,「有性格,我喜欢!凌小姐,等到咱们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妳的,哈哈……」
平儿听得噘起嘴,「这个陆川帮,说起话真是好讨人厌哪!」
「油腔滑调的,不用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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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陆福军,阔肩浓眉,一身紫色的缎质长衣,微透出儒者的风度。
忙了一天,回到府里,躺在大厅的太师椅上,静静等着儿子的归来,可陆川帮已去了一整个下午,仍然没有消息,他不禁有些不耐烦。
小雨已经停了。
陆福军伸了一个懒腰,自太师椅上站起来,身躯映着夕阳,投映在地上,老长的一条影子踏出花厅,下人们连忙束手相迎。
陆福军不悦的问:「有少爷的消息吗?」
下人回答:「禀大人,还没有。」
陆福军用力地跺了一下脚,怒吼:「凌美萱只不过是区区一名商贾之女,还敢摆那么大的架子!我儿三番两次前去求亲,竟然都不给好脸色,若不是看在她爹长年进贡的份上,否则我定不轻饶!」
忽然,门房禀道:「少爷回来啦!」
只见陆川帮拎着一把油伞,脚步缓慢的走进大厅,因为淋了雨,衣衫尽湿,头发部卷起,一绺一绺的。
陆福军迎上前,讶问:「我儿,你怎么淋雨了?」
下人赶紧生好炭炉,拿过干布巾替陆川帮擦拭雨水。
陆川帮叹口气,「难哪!」
陆福军拧起眉,「怎么,又没成?」
陆川帮咧着两片又干又瘪的嘴唇,「她爹是答应了,陈嵩那小子,我也摆平了,但她仍是一副傲骨寒梅的模样。」
陆福军怒道:「那些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盗贼,无不野性难驯,在我手里还不是照样服服帖帖的,难道区区一名女子,就难得倒我儿吗?这两年来,你为了追她,花了不少银两,送了不少礼物,所为何来?」
陆川帮脸上凶光直冒,「爹,咱们稍安毋躁,你当我真喜欢她?哼,我只是不服一口气,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我得不到的女人,等我得到手,玩够了,就把她一脚踢入冷宫,这样才泄得了我心头之气!」
「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陆福军的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舒适地伸展一下两条腿。
「爹,这档子事,你得帮忙拿个主意。咱们不能像牛一样,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是不是?」
「嗯,眼下先把陈嵩的罪给定了,发配边关,绝了凌美萱的心;然后,我再亲自找凌平章商量你们的婚事,谅他没胆子违拗。」
「爹所言甚是。只是不知陈嵩的罪,何时能定?」
「我儿不要着急,我正等着上头的回文呢。不出一个月,陈嵩必然会彻底的消失在你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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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府内,凌平章、凌美萱、平儿、小三子,众人齐聚一堂,苦苦想着对策。
小三子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怎样把公子救出来!」
平儿点了点头,「接下去,就是怎样摆脱陆川帮的纠缠。」
凌美萱开口:「今天在大牢内,我当着陆川帮的面,甩了陈公子一巴掌,相信陆川帮已经认为我与陈公子划清界线,不会再去为难他了。」
小三子怯怯地问:「打得重吗?」
凌美萱微微一笑,「没办法,要演给陆川帮看,下手一定要重些,只希望陈公子别怪我才是。」
平儿叹气,「可是陈嵩犯了大案,罪证确凿,加上这次的对手是知府大人,靠金钱收买已是不可能,想救他可是难如登天。」
凌平章插话说:「美萱,陈公子的家境并不富裕,妳这么做可要想清楚啊!」
凌美萱坚定地道:「爹,难道女儿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在串狱之中,陈公子对我说出那番话时,我就已经对他痴心不改了。」
凌平章点头,「好,爹是个开明的人,既然妳已经决定,爹倒是有一个法子,一可救出陈公子,二可解除和陆川帮的婚事。」
凌美萱大喜,「爹,你既然有好计,怎么不早点说!」
「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如何,爹如何敢说。其实这条计策叫作釜底抽薪,三日后,湖广抚巡大人要微服出巡,途经武昌,我们便可向他上诉,说本地知府逼亲,滥用职权,坑害他人。」凌平章目迸精光。
凌美萱疑道:「爹,这样能告得倒知府吗?」
「事情当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多方面的配合。你们有所不知,这次会试,知府大人与主考官循私舞弊,根据送礼的大小来排名次。我刚刚调查过陈嵩的底细,本来他这次可以考上举人,因为没有送礼,而名落孙山。陆川帮是知府的公子,自然轻松中举。所以我们需要陈嵩的一封状纸,然后游说所有未及第的秀才联名上诉,将声势壮大,这样才能一举扳倒知府!」
啪!小三子一拍桌子,站起来,叫道:「好计!」
平儿掩面噗哧一笑。
小三子见自己失态,红着脸坐下来,搔了搔首,「哎呀,我一时太高兴啦,凌老爷不要见怪。」
凌平章抚着小三子的头,和蔼一笑,「我一直很喜欢陈嵩这孩子。那么,陈嵩那边,就交给你去办了。」
小三子一拍胸膛,「多谢凌老爷。这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尽力完成!」
凌美萱掩帕而笑,「爹,真有你的!只是,湖广抚巡大人微服出巡,爹是怎么知道的?」
凌平章笑道:「傻孩子,经商的老板,哪条路不通?呵呵呵!」
凌美萱神色担忧,「不知这巡抚大人是清官吗?」
凌平章口吻骄傲,「爹从商这么多年,哪个官是清官,哪个官是贪官,难道会搞不清楚吗?这次,也的确是陈嵩机缘巧合,有此鸿运。」
「但愿陈公子能化险为夷。」凌美萱合掌祈祷。
「会的、会的。」凌平章拍拍她的肩膀。
第十章
监狱内,漆黑如常。
陈嵩心里念着凌美萱,缩在墙角,情不自禁地把脸埋在手掌里,汩汩的泪水由指缝里一颗颗地迸落。
他忘不了她临别时那双幽怨的眸子,那一巴掌带给他的痛楚,直到现在脸还在隐隐发烧。
忽然,他觉得一只温软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肩上。
他抬头一看,竟是小三子!
陈嵩大吃一惊,「你……你怎么能够进来?」是他太专注于自责,以至于有人来到他身边也没有察觉吗?
「公子,这次多亏有凌老爷出钱收买狱卒,我才得以安全进入牢里。」小三子一面说,另一只手已抖开一条绢帕,轻轻为陈嵩拭去脸上的泪痕。
陈嵩先是一阵惊愕,继而注目对方,心里激荡着猛烈的浪潮,「小三子,这世界上,就只有你和我最亲近。」
「是吗?」小三子收回手绢,被他看得有点发窘。
陈嵩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你来这里又有什么用?俗话说,一旦入公门,九牛拉不出。」
小三子笑嘻嘻,「公子,这回你可错了,咱们今儿个是碰上活神仙了!」
陈嵩摇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三子便一五一十的将凌平章的计策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