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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页

 

  「不会吧!」

  「什么不会,吴伯伯说,大哥本来计画后天才和二哥、三哥一起回来,可是他在电话里一听见妳失踪的消息,暴跳如雷,气得要马上回来,看到妳,他可有话骂的了,要不要……我先带妳到朋友家避难,至少躲到苏孔雀回台北再说。」

  「要来的躲不掉。」

  没关系,最辛苦的十二天,她都安然度过了,有什么事比死一回更严重?

  「妳……我实在说不动妳,固执,妳和我大哥一样。」瞪她一眼,小题气呼呼走掉。

  又把小题气走了!她实在很糟糕,明明是关心她,她却不领受好意,像她这种人,真活该是……咎由自取……想起他的评语,心倏地下坠。

  深吸气,她每个步伐都走得艰辛,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几十张她画的婴儿图片冲着她微笑,每张笑脸都可爱得让她落泪。

  孩子……她终是选择离弃孩子,留在他身边。

  都说了不非分,她还是私存希望:希望他的婚姻不顺利,是不是歹毒?没办法,爱情让她面目可憎,让她气走所有关心她的人。

  将药搁在桌上,那是她成为凶手的证据,别过头,她不看不听,爱情不愿意成为过去,那么对于苦难,她只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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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菜二汤,牧场里为欢迎未来的老板娘,特地办宴席请贵客,忍住一波波晕眩,小书在燥热的炉火前辛勤。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知觉是——她必须站着、必须撑下去。

  「小书,冠耘先生回来了,吴总管在向他报告这十几天牧场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妳失踪的事……」林妈妈说得焦心。

  身体靠在厨柜边,小书投给林妈妈一个安心笑容。

  「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

  盛上最后一道菜,小书为自己倒杯热开水。明明是热得吓人的七月天,她却全身冒冷汗,似乎身体里的骨头即将撑不起自己,她想找张椅子坐,眼睛四处搜寻,却找不到。

  吴总管进厨房,对林妈妈说:「快上菜,先生小姐们都入座了。」

  阿璧、小玉应声端起菜肴,吴总管看看小书,走到她身边。

  「小书,妳端盘菜到桌上,让冠耘先生看看妳,也好交代一下。」

  「我……」她能说自己脚软头晕吗?

  「去一趟就好,冠耘先生对妳失踪的事很生气,我以为妳不回来了,才说出去,哪里晓得……唉,小书,妳就露个面吧!」

  「是,吴伯伯。」端起清蒸鱼,她跟在吴伯伯身后,走向主屋餐厅。

  未踩入门,小书听见陌生的女音,正在高谈阔论。

  「我不晓得这里这么简陋,早知道,我就带一队工程师南下施工,保证不到一个星期,房子焕然一新。」

  后来小书才知道,苏小姐家里是做营造的,盖房子、装潢房子、卖房子,家业很有些根底。

  「谢啦!我们有自己的工程师,妳没看我们的饭店,不是我夸口,在整个垦丁找不出几家有我们这种设备的。」小题和苏真婵杠上。

  「也是啦,我刚刚走一圈,是五星级饭店设施,不过你们的主屋旧了点,和员工宿舍差不多,哪有主人和下人住同等级的房屋。」

  下人二字刺入耳,却清楚提醒了小书,自己和对方相别甚遥的地位。

  小书安静上菜,想趁着苏小姐高谈阔论之际迅速离开,但冠耘不遂她的意,放下筷子,淡淡问她:

  「玩够了,想回来了?」

  冷冷七个字从冠耘口中射出,小题和苏小姐同时住口,望向小书。

  「是我要小书去台南帮我办事情,大哥,你不可以怪她。」小题挺身护在她身前。

  「我在和小书说话。」瞪眼小题,他不准妹妹插口。「说,妳去哪里?」

  「我去高雄。」她不习惯对他撒谎。

  「妳不错嘛,我前脚走,妳后脚跟着离开,我还以为妳不会使用特权。」

  特权?她哪里来的特权?小书想哭,却没力气哭。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回来?这里有值得妳恋栈的东西?」冠耘冷冷地说。

  「对不起。」她垂头,不想多作解释。

  「我不认为妳对不起什么人、什么事,只不过,妳的行径带给其它员工不良示范。」他尽量说得公事化。

  「我知道。」

  她以为她说了「我知道」,就能抵销他的愤怒?天真!

  「我想,飞云牧场用不起妳这种大牌员工,妳明天去会计室结算薪水离开。」话说完,他立刻后悔。他真要她走?她走了他不会失落?冠耘沉眉。

  他要她走?小书心沉深渊,为什么?因为他的未婚妻让他很满意,他不再需要自己?要不要回答一句「是的,冠耘先生」?小书混沌的脑海里,缺乏答案。

  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姜冠耘居然对下人注意?苏真婵望住小题上下打量,小书耀眼的美丽,勾起她的危机意识,她和冠耘之间……不寻常?

  「妳叫小书,很漂亮耶,一定有不少男人为妳疯狂吧!」苏真婵说。

  小书没听见她的声音,胸中反复的是他的话。他要她走、要她走呀!缠绵病榻那段画面回到眼前,苦涩在唇齿间流转……

  彻心的疼、碎心的痛,汩汩鲜血自她身体剥离,每一秒钟,她都以为自己将随母亲而去。

  医生的双眉深锁,一再说:「妳应该早点来的,年纪轻轻……」

  背过所有人,泪湿枕畔,想起宝宝的小小生命,小书任罪恶感啮心。

  他的冷漠无情、他的温柔眼神反复徘徊在梦境。

  又痛了,她的身体让痛紧紧控制,从头到脚底,每条神经都在向她呼痛,冷汗自她苍白额间刷下,手在无人看见的空间颤栗,濒死的感觉再度回来,她将为自己的残忍下地狱。

  「妳叫作小书是吧,有没有念过书?乡下人恐怕不注重教育吧!妳爸爸做什么的?妳妈妈做什么……」

  灯在转、地在摇,小书的身子跟着摇摇晃晃,黑暗来临,属于死亡的气息入侵……终于,她晕过去,免除了一场可以预见的羞辱。

  小书晕倒时,在苏真婵的背间撞一下,撞掉她手中的汤碗,淋出满身狼狈。

  「妳这个没家教的野女人,妳竟敢……」

  她的话没说完,冠耘大步落到她身后,一把抱起小书离去。

  苏真婵的错愕落进小题眼里,她笑咪咪地往对方痛处踩去。「『大嫂』,我大哥抱着『野女人』离开了。」

  呵呵,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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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发烧,全身烫得惊人,冠耘在她房间桌上看见妇产科的药袋,联想到他离开前,她来找他谈话时的古怪神情。

  下意识,他觉得不对,抓起药袋抱着小书,一路驱车往高雄市区驶去,没想到,刚入门,护士才瞧小书一眼,就连声唠叨:「我就说她不能出院嘛,她硬要出院,现在不是又送回来了!」

  很快地,一群护士围上来,找医生的、插管的、送急诊的,她们七手八脚将两人分开。

  好不容易,冠耘抓到一个护士,向她请教来龙去脉。

  「你不是她的家人吗?」护士问。

  「不,我是她的老板。」这句话,他答得心虚。

  「她今天回去上班?」

  「对。」

  「不要命了!为什么这么逞强?」

  「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十几天前她来院里,请求院长帮她把孩子拿掉,问题是胎儿已经四个多月,谁敢贸然动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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