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再闪见到耶律步仍是如此震撼,都一年多了,他带给她的伤痛却依然清晰,原以为可以轻易的忘了他,无奈在午夜梦回时,他仍是自己唯一挂念的人,那种深刻而尖锐的痛楚,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为什么上天要安排他们重逢?她不会忘了在不赦庄见到他的刹那自己是多么神为之夺,而他,身边却跟着一位楚楚动人的美貌佳人,他对那位姑娘是多么宠爱啊!强而有力的手掌护着那位姑娘柔弱的香肩,这情景,分明像他从前怜爱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的眸子顿时受伤而凄厉了。
她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那位姑娘就是大辽少主耶律步的新婚妻子阳平公主,宾客夸赞着他们,好一对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佳偶啊!
她是心碎了,但她仍是要强打起精神去道贺,她不能退缩,也不能逃避,她必须视若无睹他的幸福,如果他能做到忘了旧人,那么她又为何不能呢?
于是,她走过去了,她要向一对新人道贺,她要假装根本不认识耶律步,她是情愿选择凌迟自己也不愿在他面前显出软弱,尤其是在他另有新人,根本不在乎她的这个时候,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她的倔强,她所有的感情都强迫命令着她要这么做!她要烧了这段感情,灰飞烟灭!
她以为那会过去,一切她不想知道,不想看到的都会过去,然而却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居然还是找上天香阁来了。
她是这么的恨他为何在她面前要扮演着痴情的角色,难道他以为还可以玩弄她于股掌之上吗?他明明已有了妻子,为何要在临走之际在她心扉紊乱如麻的时候留下一个让她想起来只会更加痛楚的!
在这四百多个日子里,她的心门是紧闭的,是不容许有任何波纹的,但是,他才来了多久?七天罢了!却让她坚毅的心开始摇摇欲坠,他的索吻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感情,他的出现戳得她鲜血淋漓又病入骨髓……
“不!童亿深,你不能再想他了!他绝不是你能依靠一生的男人,他是属于别人的,别人的!”
童亿深对自己的大脑发出命令,逼迫自己想像他拥着娇妻的情景,向来温柔的他,对待小妻子必然也是温存无比的,他们……
哦——不!
她的身体没由来得掠过一阵战栗的痉挛,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恐惧刚刚脑中那些画面,这是否代表着——自己还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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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在一眨眼间就过去了,对于夜夜笙歌的妓坊来说,无所谓的黑夜白天,只要有钱的大爷高兴,时序颠倒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在这短暂的七天里,童亿深却犹似在地狱里被煎熬过似的,她由期盼又期待转而成失望和绝望,也由日升东方等到寒星落幕,没人看得见她的不安和心焦,她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一派冷然,她仍是天香阁那位令男人趋之若鸷的金钗,但是,耶律步却再也没有踏进天香阁一步。
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痛,埋藏在难堪和深沉的折磨中,她急遽的消瘦了,那漾着悲愁的眼眸使她更沉默了。
这份心事重重的憔悴模样没有使童亿深的声名跌落,反而引来了更多急欲一窥她美色的登徒子。
说来可笑,落寞竟为她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余大娘聪明的以这个作为招揽,那些踏破门槛,竞相送上银票的男人更多了,也乐得余大娘每天数着银票笑开了嘴。
今天就是,视钱如命的余大娘先是收了城里贵公子。卢三达等三人的大把银两,再到她面前来扮演起可怜号兮的苦命老鸨模样以博取她的同情心,于是她应允了,破例的出来见这王位腹无点墨,但所谓的秀才名人。
酒过三巡,童亿深只打算让自巳再忍耐半个时辰就要走人,却被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如遭电殛,脸色也跟着蓦然惨白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那契丹蛮子好大的胆,居然敢到咱们中原来嚣张,他自以为是什么大辽国的少主,很了不起吗?这下好玩了,还不是软脚虾一只,被刺成重伤了吧!我看不死也半条命,玩完啦!”卢三达一脸嘲弄的说。
“死有余辜哪!”另一位秀才说话了,“谁教他们弄不清楚状况,老虎不发威,真当咱们是病猫,哈!这下可知道咱们的厉害了吧!瞧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
“说得好!”卢三达仰头哈哈一笑,“那种草包就算死了也不可惜,童姑娘,你说对不对啊?”
童亿深瞪视着他,她的手在发抖,心也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心痛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咦?童姑娘怎么啦?你不舒服?”卢三达借口想去碰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的挥开,这反射性的动作让卢三达顿时不悦了起来,“童姑娘,我可是付足了银两来找乐子的,你这样不是太扫兴了吗?”
童亿深挺直了背脊,眼睛里燃烧着一抹凌厉而教人发麻的寒光,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她语气冷凛的开口了。
“听着,你们口中的契丹蛮子是我丈夫,而你们这群标榜清高的文人,骨子里却是埋着下三滥的污秽思想,你们不配谈论他,更不配坐在这里,因为你们的品格比路边的野狗还不如!你们所能的,不过是借着攀附风雅的举动来掩饰内心的无知罢了!现在,给我滚出去,在我没有发怒以前,统统滚!”
她一宇一句的说完,而震慑于她的寒光之下,那三个无耻的男人愣了一愣之后,自然没命似的滚出天香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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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见他!她要见他!此刻充斥在她脑海中的唯有这个意识……
她不能再退缩了,原本那股想要理智斩绝这份感情的心情被挥走了,这才知道,原来存在的感情早巳根深蒂固,如果她真狠得下心,为何现在会有痛楚难当的感觉?为何知道他重伤后,她会像伤在自己身上一般的痛?为何?为何?
童亿深一步一步的往天泉水寨狂奔而去,耶律步那天临离开天香阁前说过的,直到她愿意与他回大辽为止,他都会一直住在天泉水寨守护着她,直到她回心转意……
多么傻啊!她竟如此折磨彼此!
而现在,她巳无法顾及太多,她也只能对不起他那位新婚燕尔的妻子了,她实在太想见他了,如果不见他一面,她会死掉,一定会死掉!世俗的眼光,道德的眼光,她想,她是无法兼顾了,因为,她是多么的爱他啊!
奇异的,向来以防守严密闻名的天泉水寨竟没半个人出来阻止她的闯入,她来不及起疑心,此刻她全心全意都放在见耶律步一面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容于她眼底了。
童亿深在陌生的寨子里寻着,夜已深沉,一轮明月弯弯的勾在天际,她由前寨直摸案到了后头的厢房,然后,她蓦然地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了咄罗独,也看到其他十七骑从了,他们一个不缺的统统守在房门口,个个神色肃穆,满是愁容,这让她胸口闷闷的一窒,一股不好的预感倏然的袭上她的心头。
童亿深苦涩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像化石一般的伫立在原地,目光痴迷而缱绻的望着房门出神。
“王妃…”咄罗奇首先发现了她,但他却像是对一切希望已死心了似的,没再说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