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给误以为自己是世上仅存好男人的段先生:
读完您的大作--「小女人致胜绝招」,个人深感佩服。因为全都是歪理,阁下竟然还能洋洋洒洒地写上一大篇。
这个时代早就变了,你不能再拿以前的标准来看待现在的女人。我们有经济自主能力,也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已经不需要别人--尤其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再来告诉我们,该怎么去辨别一个男人的好坏。
你说大女人最后会失败,男人还是需要温柔的女人。那我冒昧地请问你,你的感情是否像你写的这么顺利?如果是,那我诚心诚意地恭喜你。如果不是,那我觉得你真得要好好检讨自己喽。
我最无法认同的一点,是你说女人该为自己的不安全感负责,而不是抱怨男人给的不够多。我怀疑你是否真正喜欢过一个人?爱了就会患得患失,根本就不会有安全感,为什么总是不认真想想女人要的是什么,就要她们住嘴、别抱怨?女人已经太冤枉,拜托你别再把男性的无知和无能归罪给她们。
你的文章我看过不少,很明显地,你总是忘了补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男人的劣根性。拜托,大部分的男人是很犯贱的,你不会不承认吧?
像你这样处处为男人讲话的人,只会让更多女人受害,觉得自己被男人欺负是应该的。你是女权主义的倒退者,你的文章不值得推崇,我认为,如果你认真去谈个恋爱,或是多跟女性同胞好好相处,再回头来写你的文章,我应该就不会在这里费力气、花时间跟你说这么多了。
米夕梨 于春雷乍响的雨夜
第一章
一杯盛满白色奶泡的卡布其诺端置桌面,热气渐渐飘散。
段尹亮正在讲电话,面前notebook开着,屏幕上展示着一个耸动的标题--好男人与坏男人的分别。内容可以让不少现代仅存的好男人,偷偷背着计算机哭泣,包括现在正透过话筒跟他抱怨的好友。
他想象米夕梨写下这篇文章时的模样,应该是刚被男人拋弃,满腹无处发泄的怨气,披头散发端坐屏幕前,咬牙用力敲着键盘,不用说,那个键盘一定很早夭。
「我知道我为什么没人要了。你看,米夕梨说,那些自称好男人的男人,总是极尽温柔体贴懂事缠人,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深情,又怎样怎样被女友拋弃,但其实,女人真的只爱坏男人吗?」
「--不是,而是好男人根本没有他们自己说的那么好。」段尹亮望着屏幕,帮好友念完。这女人果然又狠又诚实,噗~~忍不住地,他笑出声。
「不好笑。」朋友哀怨的声音从彼方传来。「我想我真的要好好检讨了,难怪每个女人跟我分手,总是说,你是个好男人,但我想还有人比我更适合你。原来,这些都是骗我的……」
段尹亮赶快说:「那是她们不懂珍惜,你没什么不好。」
其实,他并没有很用心地在安慰好友。他逐渐被米夕梨的文章所吸引,尤其是其中一句--「我相信,路的尽头,一定有个人在等我,而那个人,将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怎么能这么肯定?在她猛烈炮轰所有男性之后,在她大闹他的网站之后,在她把他的文章批评得体无完肤之后,他只觉得,在这些成熟辛辣的文字背后,那个叫做米夕梨的女人,其实不过是个爱哭爱闹的孩子。
她让他感到好奇,他想看看她。
黑色不透光窗帘被微风拂动,带进几丝春日暖阳。
静谧的房里,未关的CD音响闪烁着小小的蓝灯,墙上的全身镜反射着床上酣睡的人影,棉被掉落床底。
墙壁上的巨幅海报中银色斜月高挂,一望无际的蓝色海面上是旧金山的跨海大桥。书桌上的绿色盆栽状似缺水有些枯萎,旁边放着一个小巧烟灰缸,里头塞满薄荷烟的烟蒂,已经喝光的美颜玫瑰茶空罐滚在一旁。
桌上的notebook屏幕还开着,画面停在一个WORD档案,标题是--如何成为一个细心体贴的好男人。
第一,约会一定要付帐。
上次在奇摩看到一份问卷,问大家认为男女约会时应该由谁付帐,没想到百分之六十几的人都勾选了一个让我深觉不可思议的答案,就是--有时男方出,有时女方出,无所谓。
答这份问卷的全都是男人吗
现在的人强调女男平等的结果,是让男人根本忘了最基本的礼仪。女人千万别觉得偶尔付付有何关系,连吃饭钱都想平分的男人,不只代表女人在他身上得不到其它东西,甚至连将来女性应有的基本礼遇都会被压到最低点。
连这都要平等,那么在两性关系中,女人到底还有哪一点是占上风的?
或许你们觉得我势利,fine,无所谓,可那只是一笔小钱,能从女人那里得到的回馈与认同却远远超出其价值。要收买一个女人,根本不需要一颗钻石。
所以,大方点吧,男人。
这篇文章的作者正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儿--米夕梨。这「宠爱」杂志的名专栏作家,女性主义推崇者,现在正睡得像一摊烂泥,整件睡衣掀到肚脐上,一条腿正以非常不雅观的姿势垂落地板。
电话铃声乍响,她在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脑袋还没运作,身体已经抢先反应,开始摸黑找话筒。
「喂!」声音听起来精神抖擞。
「阿梨啊,妳有在忙吗?」是她妈。
米夕梨松了好大一口气,声音一下子衰弱下来,眼睛也跟着瞇起。「好忙~~在赶稿啊~~」
呜……惨了啦,昨晚撑不下去,决定小睡一下,感觉还没睡到,怎么天就亮了?她坐起身拉开窗帘,阳光灿亮地差点刺瞎她的眼。
「听妳的声音好象很累喔,妳是睡醒了还是还没睡?」她妈妈开始唠叨了,不马上阻止的话,一定会持续至少半小时,停都停不了。
米夕梨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泪都迸出来了。「还没睡啦,正要去睡。啊~~啊~~嗯~~好累。」不撒个小谎,母亲大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喔,那好啦!我说完妳就赶快去睡。」她妈妈很疼她,马上把要紧的事交代一遍。「上次说要介绍给妳认识的那个吴妈妈的邻居啊,人家一直说想看看妳,他好象跟妳一样也是写书的……妳老是说自己很忙,要妈怎么跟人家交代?」
「好啦好啦~~再说啦~~」又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她根本没在听。
草草挂了电话,她又倒回床上,抱紧软软的枕头,正打算睡回笼觉,再仔细看看窗外天色,她突然睡意全消。
捞来正在充电的手机,一按亮起蓝光,上面显示着上午十一点二十五分,她的头皮开始发麻。
没几秒,电话果然很准时地响了,米夕梨很认命地接起。
「喂!稿子呢?怎么还没收到妳的mail?」编辑依依在另一头十万火急地喊。
「我……我……」找不到好借口,她也好急。「快好了快好了,剩几个字。」其实是只「写」了几个字。
「妳昨天晚上在干么?又在越洋热线讲不完?」
她知道米夕梨有个住在旧金山的ABC男友,因为时差经常得要熬夜才能情话绵绵,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瞎掰的拖稿借口。认识米夕梨愈久,就发现她愈难搞,呜~~当她的编辑迟早会心脏病发作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