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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仗剑!」凤凰僵硬着嗓打断了他,「我不是舍不下,我只是担心蝉儿。而我早说过了,我自己的事情,一定要由我自己去执行。」

  仗剑蹙眉,定定盯着一脸倔强的她。「妳确定不会后悔?」

  「我不会,绝对不会!」

  语毕,凤凰倏地旋足离去,逃离之快,彷佛担心自己会在下一瞬改变了决定。

  第五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不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时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蜿蜒高耸向上的羊肠山径,夜鹃四伏、啼音凄厉,鸭音之中偶尔夹杂着哼词儿的磁性男音,光凭那声音便可知道男人的心情很好,不但能哼词唱曲,还能笑嘻嘻地和山林中偶尔瞥见的山禽野兽打招呼。

  「你心情很好?」

  沉默走在他身后的凤凰忍了他一路的吵,终于忍不住气。

  「那当然,春风秋月冬寒雪,一生相伴任天涯,放眼尽是喜乐,难道……」他弯月似的笑眸中尽是调侃,「妳心情不好?」

  「不!我很好。」她加快脚步,急急否认,「只是你太吵!」

  石崩云笑了笑,笑得胸有成竹。

  「不!妳一点也不好,要不然妳就不会嫌吵了;心情好的时候,可不会去在意四周吵不吵的。」

  「我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她不屑地瞟了眼他捉在手里的酒葫芦,「再怎么不济,一个清醒人的判断力总强过个酒鬼!」

  「我不是酒鬼。」他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上的酒葫芦,「这只能算是小酌,人嘛,心情好时需酒助兴;心情差时,藉酒慰聊,最不应该、最愚蠢、最错误的方式就是什么事都压进心坎底,愈压愈沉。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功夫。懂吗?人生中,最要紧的就是欢笑。」

  凤凰无语。

  欢笑?那种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用力夺过石崩云手上的酒葫芦,她仰高脖子猛灌了好几口。

  「喂!小凤凰,妳都是这个样子浪费人家的酒吗?」

  嘴里是这么嚷着,但他并没有动手抢回她手上的酒葫芦,只是那向来就满是笑意的弯月眸,坏笑得更深了。

  接下来,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她不但是只心情不好的凤凰,还是只根本没酒量的凤凰。

  才不过七八口,她那向来戒备满满的脸上就松了线条,露出憨憨的傻笑。

  「这是什么?」她打了个酒嗝,用力摇晃着手上的酒葫芦,当是波浪鼓,「好好喝唷!」

  「顶级竹叶青。」石崩云笑得很客气,「别太用力晃,洒了浪费,这酒挺贵的。」

  「我偏要晃。」

  这会儿酒葫芦在凤凰手上,倒像是赌坊庄家豪气摇着骰盅,「酒钱,记在我帐上。」

  「算了!妳喝得高兴就好了。」他倒是大方,「我请客!」反正这酒本来就是为她而备的。

  「不行!一定要算,我才不占你这种便宜,天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了之后用我的手指头来抵帐。」

  「好好好,算算算,全由着妳。」

  眼看她已醉得够胡涂了,他佯装一个不小心撞碰,将她手上的酒葫芦给撞掉入一旁山谷。

  「你?!」凤凰气得又是跺脚又是大吼,「你怎么那么笨手笨脚的!」

  「对不住、对不住!」

  石崩云一个劲儿地猛点头哈腰,藉以掩饰脸上得意的笑,醉,可以,但醉得过了头,却也不妙。

  「我不管。」她在路旁蹲下,看着那在黑夜里探下着底的山谷,「我要下去把它捡上来。」

  「乖凤凰,算了。」

  石崩云在她身旁陪着蹲下,审视着她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表情,她脸上凄惶无措,像个七、八岁掉了心爱宝物的小女孩儿。

  他好声好气的哄慰着,「那只不过是只酒葫芦罢了。」

  「不,它不是、它不是!」

  她转过头,双手乱挥对他发出大叫,「它可以让我快乐,可以让我忘了不愿去想起的烦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说它只不过是个酒葫芦罢了!」

  「好好好,我不知道、我笨、我蠢、我该死、我笨手笨脚。」

  他下句话本要接的是--那妳可以告诉我,让我全部都知道呀!但他没说,只因那满溢在她脸上的伤心让他突然有些硬不下心来。

  石崩云伸出手将她好声好气地揽进怀里,「乖!别生气了,咱们先回家,家里有酒。」

  凤凰在他怀中抽了抽鼻子,听了这话心情总算好了点。

  「也是顶级竹叶青吗?」她推开他,问得很认真。

  「不,」他笑着摇头,接着看着她失望的眸给了保证,「比竹叶青更棒,更可以给人快乐。」

  嘟高菱唇想了想,她打了个酒嗝,已经不再在意那只落下山谷的酒葫芦了,她现在一心盼着的是家里更棒的那壶酒。

  「上来吧!我背妳走会比较快!」

  她吞下了欲出口的抗议,乖乖爬上他的背,为了能够早点儿回到家里,为了能够早点儿尝到那比顶级竹叶青更好的酒,她已无法再忍受自己那走三步退两步,摸不清楚方向的蜗行前进法了。

  才爬上他背脊不久,她就舒服得闭起了眼,行进中的规律晃动,和还沉漾在她全身知觉细胞毛孔间的醉意,都在在让她舒服得直想沉睡。

  石崩云知道绝不能让她就这么睡了,这一回他若放过了她,下一回就别想再用同样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舒服吗?」他轻声唤醒了她。

  「嗯!」她发出小猫似的呜鸣,像是嫌他吵地在他背上翻了个面。

  「舒服归舒服,这可是妳第一回被人这么背着,可得捉紧了,别摔下来才好。」

  「谁说我是第一回让人这么背着的?」由他背后传出的声音,因着不服气变得大声。

  「我小时候爹老爱这么背着我在王府里转呀转地,他疼我疼得紧,可不怕让人笑堂堂一个王爷竟当起小女儿的战马让人使唤!」

  「是吗?」石崩云瞇了瞇弯月笑眸,「妳只让妳爹背过?」

  「不!还有一回,那回,是仗剑。」她在他背后安静了老半天才出了声,「那一回,」她语带失落,「我们看了好大的一场烟花。」

  「烟花之后,妳一无所有?」

  其实她的来历他已查出了大半,只是还弄不懂她要对付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是什么原因逼得她舍弃求助名正言顺的武状元未婚夫,宁可找上他这光收钱不认人的杀气门杀手。

  「你怎么知道的?」惊讶让她的声音听来似乎清醒了点。

  「猜的。」他用无辜的笑音打乱她的疑惑,「烟花代表幻灭,它的结局本来就是一无所有。」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

  为了怕滑下,她蠕动了一下,将柔荑更往上缠紧他的颈项,让自己趴得更舒服点。是他的错,她如此想着,是他弄掉了她的酒葫芦,所以她犯不着和他多客气。

  石崩云没出声,由着她在他背上动来动去,事实上,他必须向自己承认,他贪恋上她趴在他背上时的感受,只有这种时候,她离他好近。

  「妳说过了,而且不止一回。」他笑了笑,「可我再怎么聪明也猜不到妳今天的心情为什么会……会这么好?」

  「是呀!我心情好,我心情好得不得了!因为……因为发生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唷!」

  只要一提及烦心的事儿,那强烈的酒精就开始在她血液中窜流,为她带来一波波的晕眩,也激得她无法自抑地在他背上咯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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