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四周依旧静悄悄。
「好了,既然你对我无动于衷,那我也不用站在这里,让你用你的沈默来糟蹋我!」聂晓蕾挫败地伸手去抓门把,就要夺门而出了。
「等一下。」裴宗涛的大掌覆上了她的手,不许她转动门把。
他胸膛的热气渗入她的后背,温暖了她的冰冷。聂晓蕾咬着唇,释怀地轻吐了口气。
「妳才这样就觉得被糟蹋了,那我之前对妳的那些付出,岂不全成了自虐的举动吗?」他在她的耳边低喃着,唇边的小酒窝微漾了一下。
「没人要你对我做那么多!」她故意凶巴巴地回头,不料却被他吻住了双唇。
「是没人要我为妳做那些,就像我也没要妳回头来追我一样。有些时候,情人之间的施与受是种自然而然的反应,不必是谁要求谁的。」他轻啄着她的唇,每一句话,都像在亲吻一个心爱的孩子。
「好吧,反正我承认我就是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差劲人,我生性就是爱计较又任性,不然,你骂我好了。」聂晓蕾小声地说。
裴宗涛凝视着她,墨眸里像有千言万语,可他却没有开口。
其实,在听到她刚才那些刻骨铭心的话之后,他怎么还舍得说她什么呢?
「没关系,你就算骂得再难听,我都认了,总是要有批评,才会有进步吧。」她昂起下巴,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
他眼里闪过一阵笑意,嘴角一抿,笑涡又若隐若现了。
「以前的妳,根本只能用『刁蛮』二字来形容。」裴宗涛故意重声说道。
「你真的骂我!」她睁大眼,无辜地抿着唇,一脸的震惊。
「是妳要我骂的。」裴宗涛推了下眼镜,瞪大眼看着她眼中的湿气化成两道泪水,滑出眼眶。
他看傻了眼,心情随着她泪水的下滑而跌到最低点。
「妳……」裴宗涛伸手去摸她的脸,结巴到连话都说不好。
「你骂我--」
聂晓蕾的眼泪随着句子的尾音,咚咚咚地掉了下来。
裴宗涛吓傻了,她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哇哇大哭,而且还是因为他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聂晓蕾也吓傻了。因为她不知道她干么要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掉眼泪!
「妳……妳要不要去……看医生?」裴宗涛胆战心惊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怪了,不但没发烧,还发寒咧!
「我谁都不要看!你走开--」她用手肘撞他,却因为撞不开他,所以哭得更加惨烈了。
她哭得弯下了身,把脸埋入手掌间,哭得唏哩哗啦,哭得双肩耸动,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到她好几次被自己的泪水呛到。
「妳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乱批评妳的。妳肯鼓起勇气来追求我,就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别哭了啊……」裴宗涛环着她,又抱又搂又哄的。
聂晓蕾把脸埋到他手忙脚乱递来的面纸团里,直到眼泪已经流干了,再也榨不出任何水分为止。
她缩进他的怀里,因为哭得太累,开始猛喘着气。
「乖……」裴宗涛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
聂晓蕾的脸庞在他胸前揉蹭了几下,她疑惑地抿紧了双唇--见鬼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她现在哭完了之后,居然觉得心情好到想去街上跳舞。
「我要说什么做什么,才有法子让妳停止难过?」他低头吻着她的发丝,心疼地抚摸着她细瘦的颈子。
聂晓蕾眨了几下浮肿的双眼,眼中闪过一阵狡猾。
「说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我就不哭。」她故意把脸埋入他的胸膛里,装出哽咽的声音说道。
「谢天谢地,妳没事了,妳吓死我了。」裴宗涛拍拍她的肩膀,大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了?」聂晓蕾乍然抬头瞪他,皱了下红通通的鼻子。
「妳要真的还陷在哭泣情绪里,根本冒不出刚才那种实际的话。」他笑了,拿起面纸替她擦去颊边残留的泪水。
「你干么那么了解我啊?」她咽了口口水,觉得口干舌燥的。而且,她现在想一想,还真是觉得满丢脸的。「我先声明,我真的不知道我干么哭得那么轰轰烈烈,你只是说我刁蛮,又不是说我卑鄙、无耻,我根本没必要哭啊!」
「会不会是因为怀孕荷尔蒙改变的关系?妳刚怀孕的时候,也会哭吗?」他把她颊边的发丝拂到耳后,目光在她小巧脸庞上游移着。
她太瘦了、脸色太苍白了,他接下来一定要将她养成一个气色红润的妈妈。
「我那时候忙着呕吐,哪有时间哭啊?如果我呕吐完还有空档的话,我会开始咒骂老天对女人的不公平,所以没空哭。」聂晓蕾一耸肩后,自动自发地把重心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么我想我知道妳为什么哭了。」他低头看她,唇角下的笑涡若隐若现地浮动着。
「我为什么哭?」她仰头看他,好奇得不得了。
「因为妳想向我撒娇。」他定定凝望着她,笑意把他的眼眸染得其亮无比,迷惑了她的眼。
「你乱讲!」聂晓蕾大声反驳。
可她的脸颊却爆出一朵又一朵的红云,耳朵和颈子也紧跟着全遭了殃,一发不可收拾地大红特红了起来。
「哇,妳的脸好红啊!」裴宗涛大笑地看着她腮边的红晕,情不自禁地啄着她和脸颊同颜色的嫩唇。
聂晓蕾伸手勾住他的颈子,重重地咬了下他的唇瓣。
他闷哼出声,痛得瞇起了眼。
她哈哈大笑,左右手还同时掐上他的两边脸颊,用力一拧!
「现在你的脸也一样红了。」她兴高采烈地大声说道。
「妳啊,真是爱记恨。」裴宗涛拉下她的手,看着她脸上难得一见的孩子气,便也不跟她计较了。
裴宗涛于是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温开水给她。
她拿过杯子一饮而尽,降降喉咙和脸颊的温度。「真赞,再来一杯冰水吧!」
「不准。」再递过一杯温水。
聂晓蕾鼓起腮帮子瞄他一眼,却是没吭声地把水给喝光光。
「所以,我们现在万事OK了吗?你已经不介意我隐瞒怀孕的这件事情了吧?」她把杯子一搁,大声地说道。
裴宗涛摇摇头。在他确定了她是因为他这个人,而不是为了孩子而爱他之后,他怎么可能还介意什么呢?
「好了,那我们之问就像以前一样了吧?」她试探地问道,想把他们的关系直接就定位。
「不行,妳还是要热烈地追求我。」裴宗涛看破她的计谋,一口便拒绝。
「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两情相悦了。」聂晓蕾不自在地蠕动了下脸部肌肉,对于这类的甜言蜜语,还是觉得相当不自在。
「我爱妳这件事,当然无庸置疑。妳先别急着反驳我,听我把话说完--」他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急躁。
「愿闻其详。」聂晓蕾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认为他在找碴的模样。
「妳不喜欢自己。」裴宗涛握住她的下颚,不许她别开脸。「一个不懂得爱自己的人,是没有法子好好爱别人的。」
聂晓蕾面对着他黑白分明的眼,她的手指深陷入掌心之间,可感到痛苦的却是她的心。
她干么要爱她自己!她只要懂得怎么样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不就可以了吗?
「你乱讲。有的女人为了爱,可以牺牲自己的尊严与她们原本的喜怒哀乐。你能说她们不懂得爱吗?」她嗄声说道,就是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