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将季遐已是千疮百孔的心伤得更是鲜血淋漓,他心痛得强烈到咬破了下唇也不自知。“说够了没?”
“还没!”气他的死脑筋,云涌说话也大声了起来。“任姑娘有什么好?只不过漂亮了点,有钱了点,然而凭您的身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苦苦执着于她?难道不怕别人笑话您吗?堂堂季家的五爷,竟为了个女人失魂落魄,这事若传了出去,您威严何存?颜面何在?少爷,清醒点吧!您从前不会这么死心眼的,任姑娘她……也不值得您如此死心眼!”
“你说什么?”季遐忽然翻身坐起,恶狠狠地怒瞪着他。
“我说,任姑娘她不值得您如此相待!” 虽震慑于他的怒气,不过为了让他死心,云涌仍是硬着头皮重申一遍。
一柄亮晃晃的匕首化为一道银光,倏地从云涌颊边贴面飞过,不但在云涌俊挺的容颜上留下一道血痕,连带的也削断了他的鬓发。
匕首擦过云涌,钉在墙上,摇晃几下便静止不动了。
房中的气氛一时变得凝滞且沉重。
季遐面无表情,无视于云涌的错愕,冷冷地道:“这只是警告。下次再让我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不敬话语,就不会只是这样而已了,明白吗?”
云涌见他脸色发白,知道他因射出匕首用了内力而再度伤到心脉,不忍再惹他动怒,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季道这才放松了身体,表情微敛。
云涌也不再言语,房中一时静得足以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季遐平静下来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和司为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和她闹得不愉快,让我夹在中间难做人。司为是任家的大小姐,又是独生女,脾气难免骄纵了点,以后若有什么事,你们多让她些便了。”他用“你们”,自然是把风起也给加进去了。
“可她已经要与您断了情分,不是吗?” 以后还能有什么事呢?两人都要分道扬缥了。
季遐闻言,露出一个苦笑,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决。“我不会就这么死心的。”他知道那丫头卯起来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口,那些要与他思断义绝的话,未必是真心。
虽然如此,可是……
他还是无可避免地受伤了。
云涌撇撇嘴,佩服少爷的死缠烂打。“不死心也得死心了吧?她就快嫁人了啊!”
季遐苦笑连连。“倘若我留她不住……”
“少爷!”云涌绷着脸打断他未出口的话。“别忘了您可是西堂堂主啊!咱们摩蝎教几千几百万的人口,可都还得靠您养呢!”
季遐见他如此紧张,不由得失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寻死。”说着,敛起了笑容,眼神黯淡下来。“只不过,此生再无欢颜罢了。”
话才落,外头竟很配合地下起大雨来。
这是做什么?季遐又笑了。连上天也都在替他哀悼了是吗?
见云涌正欲将窗户阖上,他出磐制止了。“别,我想看看这场雨。”
“少爷?” 云涌不解。
季遐望向窗外,淡道:“流不出来的眼泪,让它代我流完,也好。”
云涌点点头不再言语,明白主子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他便端着凉掉的药汁下楼,去要小二重新热过一遍。
片刻之后,当他正从小二手中接过冒着烟的药汁,客栈大门口就传来一声娇嫩的叱喝:“季遐在哪里?”
他望向来人,脸色立即变得不大好看,本想装作没看见地走人,却不幸地被来人逮个正着。
原来,来者正是刚刚才和他闹得不愉快的司为呢!
司为一见到他,便立刻丢下被她吓傻的店小二冲过来,抓住他的衣襟急问:“季遐呢?他在哪?”
云涌皱冒,不着痕迹地扳开她的手。“喂!小心我的药。”
司为哪管他什么药呢!她连忙又要扑上去。
云涌忙道:“这药可是我家少爷要服的,你打翻再煎就来不及啦!”
这句话果然有效的让司为不再妄动,她苦着一张脸,只差没哭给他看了。“他在哪里?你快带我去啦!”
云涌眯着眼,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之后皱起眉头,嘴角微动,似要说些什么。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淡淡地丢了句:“跟我来。”便逞自上楼。
司为如获大赦的跳向前,示意一旁的流水不要跟来,便随云涌一道上楼去了。
流水只好待在楼下,一边候着小姐,一边等待没有轻功,所以被远远抛在后头的有立忌。
真不知道小姐在着急些什么呢!她匆匆忙忙地出门,没跟任何人说,后来还是守门的小厮拦她不住,又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跑去跟有意说,她俩才急急地追出来。
而她有轻功,轻而易举地便追上了小姐,陪她一同先来到客栈。唉!真是个教人放心不得的小姐呀,刚刚同她说话的那名男子看起来不像是个什么善类呢!小姐别要吃亏了才好,偏偏她又不让她跟,唉!
有意怎么不快来呀?
☆☆☆
听到脚步声,望着窗外的季遐头也不回地道:“我不是说了我不吃药吗?拿去热做什么?”
“笨蛋!”一声娇叱不客气的响起。
季遐惊讶万分地猛然回头。“你……”
“我?我怎样?呆子!生病了还不吃药,你是不想好了吗?”司为端着托盘,大大方方的就往床边一坐,舀起一匙浓浓的药汁往他唇边送,嘴里不忘骂道。
“你……”季遐顺从地吞下药汁,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怎么?药很苦吗?” 司为关心地问,苦恼了起来。‘那怎么办?我没有糖耶!”
“不是那个。”季遐大手一拉,将她拥在怀中。“你全身都湿了。”
“小心药呀!”司为连忙将药碗捧高,朝他甜甜一笑。
“没办法,人家急着要见你,忘了带伞嘛!”
季遐问言,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来,究竟是要让他飞人天堂,抑或坠入地狱?
虽然心急难安,他仍事事以她为优先。“你快去把湿衣服给换下来,否则着了凉就不好了。”他催促道,顺手把粘在她身上已湿透了的披风给解下。
司为为他这体贴的行径感动得红了眼眶,小声道:“我没衣服。”
季遐眉头蹙得更紧了,一边下床去取衣一边责备道:“有意呢?流水呢?她俩没跟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这样跑出来?”
“她们也都被淋湿啦!” 司为双手握拳放在膝上,乖乖地坐在床沿,任他把一件过大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
一股浓浓的暖意立即涌上心头。
“快去换上。”季遐把自己的衣物递给她。
司为“喔”了声,不忘跟他讨价还价,“等我换好后,你要把药给吃完,一滴都不能剩喝!”
季遐挥了挥手,好气又好笑。这妮子,真不愧是任家未来的主人,时时刻刻不忘跟他展现商人本色,还跟他交换条件咧!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
等司为一离开房间,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烦忧起来,既忧虑,又恐惧,期待却又怕受伤。
她来,到底是为什么呢?是担心他?还是同情他?或者,根本是来要他别自费心机的?他不否认他是有点以自残的方式企图挽回她,可是……一旦结果真如他所想,那也太悲哀了。
他还能期盼吗?她是真心且愿意再回到他身边?完全没有一丝委屈、一点勉强?
才想着,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便冷不防地由身后把他拦腰抱住,他喉头一阵紧缩,不敢细细去体会那副娇小却饱满的身子紧贴在他背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