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三天的时间,拣出来的首饰也不过四十七样,落花望着一张桌子不够放,甚至摆到床上去的各色首饰,头大了起来。
虽然深深知小姐的喜好,本来要挑选也不会太过困难,可谁知一向极有主见的小姐这回竟不闻不问,完全放手任她挑去,让她真不知该从何下手。
真是,要结婚的人可是小姐自己哪!怎么她毫不关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随手拿起一枚掳琅额饰,落花不死心地转向司为探问道:“小姐,这个金镶唬琅额饰,你瞧好不好?”
司为轻轻嗯了声,视线却不曾由窗外那棵绽放的白樱离开过。
小姐根本看都没看嘛!落花气馁地放下饰品,悄悄靠到司为身边,忽地伸手搂住她的颈项。“好小姐,您怎么都不理人家嘛!”
司为漫不经心地回道:“没有啊!”眼睛却抬也没抬。
落花扁起小嘴,正打算继续多撒点娇,刚好有意就在这时捧着一只漆盒推门进来,道:“落花,挑你的首饰去,别烦小姐。”
“好嘛!”落花好不甘心地踱回桌旁。
有意将刚从“万里飘香”所选来的各种名香随手置在梳妆抬上,正犹豫着该不该将从楼二少爷那儿听来的消息告知小姐,她看向司为落寞的眼眸,心底升起一丝不忍。
“小姐,奴婢有季公子的消息了。”她顿了顿,瞧见司为浑身一震,她决定说出来。“原来他是那个人称‘邪教摩蝎’的五爷呢!这次回去,便是要接管西堂堂主一职,而这个西堂……说出来真是没人会信,它正是在商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的‘白庄’。”谁会想得到那个“白庄”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邪教在幕后操控呢?楼二少爷真是不简单,竟连这种极机密的事情都探得出来。
司为听了,眼神微变,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这个“白庄”,她是知道的,其实,只要是经商的人都该知道,因为,商场上的五大龙头依照顺序排下来,正是白庄、东坊、关家、任家和霍氏。白庄位于龙头之首,谁能不知晓?
真没想到,他竟会是……司为心下一凛,暗暗骂了自己几句。
不该再想起他的啊!她已决定不再为他牵挂了不是吗?
有意见小姐又要缩回自己的壳里,连忙道:“小姐,原谅季公子吧!要继承那么大的产业,他会离开也是不得已的,小姐……”
“住口!不许提到他。你好大的胆子,敢帮他说话?”
司为横了她一眼,怒声道。
“奴婢不敢,小姐息怒。”有意“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司为闷哼了声,也不叫她起来,迳自心烦地起身,朝门外走去。经过桌旁,忽然瞥见季遣送的那只翠玉手环,由于她怒火正炽,便想也没想就伸出纤纤玉手,将玉环狠狠挥到地上。
“小姐,不要哇!”落花急叫。好好的玉环为什么要打碎呢?
幸好,那只玉环正巧落在铺有软垫的脚踏上,是以并未损毁,轻轻地弹了起来,最后滚到地上转个几圈,静止不动了。
司为直直瞅着它看,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饶是聪明如有意,也读不出她此刻复杂的心绪。
落花则瞧瞧玉环,再瞧瞧小姐,忍不住仍是过去将翠玉手环给拾了起来。
“这玉环颜色好干净,是上等翠玉呢!摔碎了岂不可惜?”她心疼地道,掏出丝帕轻轻拭着。
“拿来。” 司为朝她伸出手。
“小姐,拜托您别毁了它好吗?”落花低声哀求,不忍将玉环递出。
“我叫你拿来!” 司为柳眉倒竖,怒斥道。
哼,这手环可是她的东西,她都不心疼了,这奴才心疼个什么劲儿?瞧她那一副爱惜样,她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落花见司为神色不悦,只能万分不舍地将玉环给交了出去。
司为一夺过玉环,便想将之狠狠砸个稀烂,可不知怎地,手臂却沈重得抬不起来。
怔怔的望着玉环璀璨的色泽,她忽然无声无息地流下泪来。
幽幽一叹,她丢了句:“不许跟着我。”便低首跨出了门槛。
第十章
司为望着手中的玉环,缓缓走在铺满白色鹅卵石的小道上。此时春意正浓,百花盛开,舒爽的清风中微微带着淡雅的芬芳。
然而,这满园的好花好景,她却是半点也没放在眼内。
轻轻地抹去残留在颊上的泪珠,淡漠的表情,令人猜不出此刻她正在想些什么。
穿过浓密的玫瑰花丛,来到她最爱的小池塘边。平静的水面,点点浮萍荡漾其中,碧绿的地水隐约可见数条鱼儿在其中悠游。
各色锦鲤,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地无忧。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决定放弃他了之后,她的心依然得不到平静?依然惦记着他的种种?思念他的容颜?
她不要再想起他了!每次忆及,她就心好痛!她不想。
也不愿继续受着这种折磨,她要彻底的忘了他!忘了一切!
似要证明自己的决心,她凝视着玉环,在还没流泪之前,忽地将玉环狠狠脱手掉进池中。
“你做什么?!”半空中突然飞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将她丢出的玉环中途拦截住,随后响起的就是一声惊吼。
司为眨眨眼看清来人,心中怒火更盛。“你来做什么?”
季遐无视于她语气中明显的责怪与怒意,将抢救回来的玉环拿在她眼前,紧绷且不满地质问:“这不是我送给你的玉环吗?你为什么想把它丢掉?”
“丢了又如何?我还想砸烂它呢!”说着,伸手就要将玉环夺回。
季遐迅速地将玉环收进掌中,心里酸苦顿起。
原来,她真的不再爱他了,连他送她的东西,她也不再珍视,甚至弃之如敝展。
他还眼巴巴地赶来这里做什么?他想阻止什么?想挽回什么?在他以为她还深爱着他的时候?
他在自欺欺人些什么?她的心里早已容不下他了!
要不,又怎么会有婚札?任家那么溺爱她,只要她有一丁点的不情愿,他们又怎会勉强?这场婚礼无非是在她的同意之下才进行的,而她既答应了嫁予他人,心里怎会还有他?怎会还念着他?还记着他?
对她而言,他早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了!想到这里,一时间心痛如绞。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悲愤地望着她,眼中的悲伤毫不掩饰。
司为见他这个样子,冷硬的心有着些微动摇,可是,在他那样地弃她于不顾之后,要她怎能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
紧绷着俏脸,她冷道:“玉环还我。”
季遐苦涩一笑,悲哀地注视着掌中环,淡淡道:“何必呢?既然你已不再珍惜,那么,留它何用?”说完,运力掌上,转眼间玉环已在他掌中尽数化为碎屑。
司为不喜反怒,惊叫着扑向他。“你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毁了它?那是我的东西呀!你……你讨厌!把它还给我!
还给我!”泪水扑籁籁地落了下来,她使劲捶打着他。
季遐毫无反应地任她捶着自己的胸腔,她力道不小,他却已没了感觉。“与其让你亲手毁去,倒不如由我来处理,这样,既省了你的事,也灭了我的痛。”
“你……” 司为气愤地瞪向他,发现他眼中赤裸的哀恸,心中一颤,却又迅速地冷凝起来。她重槌他一拳,背过身子不再看他。“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叫道。
即使不正面面对,他那饱受重创的眼神依然让她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