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从宝山回到苏州城里时,天色已然暗下,两人来到客栈里投宿,她叫了一桌好菜,又叫了几坛的好酒,说是要庆祝他们的「破镜重圆」。
他只是淡笑支颐由着她,喜欢看她开心起来就会忘了形、毫不掩饰的笑靥。
她喝了好几杯的酒,他也是,亏她还是个花魁,他的酒量可比她好多了,在看出她即将喝醉之前,他抱起她上楼进房。
他将她放在床上,她呵呵傻笑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夫君!今晚我绝对不会再晕过去了,我保证一定要……」
话还没完她已经歪倒在枕上,甜甜入了梦乡。
他边笑边摇头,动手帮她把衣物给褪下,好让她睡得舒坦。
这工作他常做,早已驾轻就熟,不同的是往常都是他将她点昏过去的,只有这一回是她自个儿醉晕了的。
见她熟睡他却仍是睡不下。
夜已沉,他让烛光亮着,只是为了想要继续看她。
他总爱在阒静幽夜里,就这么撑着颊,趁她睡着时细细饱览着她,享受着她娇美率真的睡颜,计算着还有多少时日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瞧着她。
这几乎已经成了种习惯,即使明知现在的她已然属于他了,但他还是戒不掉。
夜更在窗外敲响,他叹了口气将她柔柔揽进怀里,将下颔枕在她头顶,对她也对自己发誓。
「下一回!我绝不会再纵由着妳这么昏睡在我的床上了。」
他支高她微启着的艳唇,轻轻烙下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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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隔日,海滟瞪大眼睛问着她的夫君,「昨晚我又晕过去了?」
辛忍点头忍笑,由着她在原地踱步兼恨捶脑袋。
「真糟糕!」
她不断自责着。
「我怎么会这么糟糕?怎么会这么糟糕……」
是呀!身为人妻,却每每在床笫之间昏睡过去,长久下去,难保他不会效法那姓洛的也来个左拥右抱……不成,不成,这事一定得尽快解决。
「你等我!」她将他按在桌边坐好,「我去去就回。」
辛忍还没问清楚她想做啥,香影飞旋,他那小妻子已然奔得无影无踪,他只得乖乖听话在屋里等着了。
海滟一直到了午时过后才气喘吁吁跑回来,怀中还抱了一大迭的书册、绢轴。
什么东西?
他用眼睛送出了问句。
海滟抚着胸口顺气,笑咪咪地将辛忍压在椅子上坐好,先将绢轴移了过来,才开开心心地坐进他怀里,继而从从容容将绢轴展开,辛忍先瞪了一眼,然后甩头瞠视,末了闭上眼睛并将绢布遮上。
「嘿嘿!不可以闭眼睛、不可以遮着啦……」她在他怀中轻斥娇嗔,推了推他的胸膛,硬逼着他再度睁开眼睛,「不然就没用了啦。」
「滟儿!」妻命难违他只得照办,「大白天的,妳……妳看这种东西做什么?」
她轻呿瞪他。
「两夫妻的,还分什么大白天大黑天的?有关于我那毛病,我问过花大娘了,还被她狠狠削了一顿,她说亏我还在花杏阁里待了一阵子,唱曲儿、点鼓词、香扇舞一窍不通也就算了,上了床还会打瞌睡?说了出去可真是丢尽她花大娘的脸了,所以她塞给我这堆宝贝,叫我日也温习、夜也复习,务求将我的毛病给改好了不可。」
「滟儿……这……不太好吧?」
「怎么会不好?」她瞪着他,「如果你是怕花大娘给了我这些宝贝会吃亏,那你大可甭操这心,我已经将我这些年来所盗得的宝物全转给她,做为交换了。」
他面带困惑,语有不解。
「滟儿,妳这么做不会后悔吗?」他知道她向来有多么视宝如命的。
「才不会后悔呢!」她笑着,一双柔荑攀紧他的颈项。
「笨笨夫君……」她娇柔着甜嗓,「我现在已经有了个世上最最要紧的东西了,其他的呀,哼哼,早已无法再入我眼。」
辛忍闻言感动,不由得将她紧抱在怀,用了他全身的力气。
「哎呀呀!喘不过气了啦!」
她挣扎了下,推开他,然后笑咪咪地摇摇手指。
「嘿!别想用这种方法转移我的注意力,大娘说了,只要咱们能尽快同心协力看完她这些宝贝,保证我的毛病就会不药而愈了。」
他咳了咳,决定顺着她算了。
他可不敢说出有关于她那毛病的实情,他见识过她给了那洛伯虎的一巴掌,知道她有多么讨厌被人欺骗。
呃……他不太敢确定,如果她知道了他们根本就还没做过那档子「夫妻该做的事」,她会不会又怪他对她撒了谎?
在他恍神之际,绢轴缓缓拉开,一幅幅春宫图落入两人眼底,辛忍脸红微臊,海滟却是求知欲极强地边念边问,遇到不懂的「部位」还转头向她的夫君虚心求教。
「『花营锦阵』二十四式,『如梦令』、『夜行船』、『望海潮』,『翰林风』、『法曲献仙音』……夫君,你瞧这些名字都好有意思,『鹊桥仙』,传统男上女下的方式,最被广泛使用……
「第十六式『眼儿媚』……呃,我喜欢这词,要不咱们先从这招开始,画上说,男女采侧卧,可以有很多种的变化,由于侧卧,双方都拥有主动权,可以形成各种可能的变化及交缠,唇舌也可以亲密拥吻,更可近距离地欣赏双方的媚眼神……既可享有紧密结合感,又可亲密地拥抱,由于侧躺,彼此都较无体力负担,可以细细品尝、延伸乐趣……」
「够了!滟儿,别再念了!」
辛忍红透了脸,眼睛却不时往外瞟,一方面是怕有人不小心经过听到了她的「高谈阔论」,另一方面却开始压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可他不要,现在是大白天呢,怎么可以想那种事情呢?
但……他全身紧绷,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撑不下去了。
他坚定的信念开始出现了龟裂瓦解的声音了。
「干嘛不能念?」她回头不解地看着他,「后头还有好几招呢。」
「一个个慢慢来吧,妳不会是想……」他全身冒汗,「一天之内就把二十四式全给学全了吧?」
「有何不可?」海滟一脸兴致勃勃,「不学则已,要学就要学全了。」
「妳就这么急着想当一个称职的好妻子?」他瞇瞳咬牙,「真的不能等到夜里再说吗?」
「当然不能了!」
「好!我教妳!」
他狠狠咬牙将画轴抛得老远,她心疼娇嚷想去拣拾他却不许,「哎呀呀,你怎么可以扔人家的宝呢……」
「因为妳的宝不在那上头……」他拦腰抱起她往床走去,「在为夫的身上!」
床幔被扯下,掩住了即将上演的春光。
「你身上有宝吗?可别诓我……」她先是不信娇嚷,下一刻却让他吻得只能够呻吟了。
呃!他身上还当真有宝呢!
最后她不得不承认,且更值得庆幸的是,花大娘的办法果然奏效,这一回,她没有再睡着。
尾声
苏州城西寒山寺,庙殿上寺廊下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个苍老。
「还看?」老人哼哼鼻息率先出声,「人家甜蜜蜜的小两口早已走远,要去欢度两人世界了啦!你放心,这郎你为她择得好,她会很幸福的──」
「你能不能闭嘴!」年轻人冷冷地打断老人的叨念。
「得与失全在一念之间……真命天女其实近在眼前……」
老人喃念着,就在此时,寺内出现了个正哇哇大哭的六、七岁小女娃,洛伯虎听了心烦正待走远,却见小女娃已奔来跪抱住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