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一愣,心里暗叫不妙。
唉!就说嘛,她怎么会没事找我闲聊,原来是为了这么回事。
我不知道她是打哪儿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我想,最有可能是赵千韵说溜了嘴,毕竟她和余湘君有那么点亲戚关系。
“其实,何教授只是介绍我去打工,他知道我经济上有些困难,所以才帮我找了这份工作。”我据实以告。既然她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况且,我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家里的事我听千韵说了一些。”余湘君点点头,而后停顿了下,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欲言又止的。好半晌,才又看著我说:“学妹,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帮忙?”我愣了愣,我能帮她什么忙?
“是这样的,”她垂下眼,表情温柔地轻声说著:“我有意另外拜季教授为师,跟他学琴,但他没有私下收学生的意愿,所以,我想请我父母陪我一起登门拜访,希望能让他改变心意。”
我静静听著,却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据说系里几个家境优渥的学生都曾动过相同的念头,只不过碍于季恩扬没有那样的意愿,所以未能如愿。
“学姐,我不懂自己能帮你什么忙。”我困惑地问,她有那么强而有力的父母当说客,哪还需要我帮忙?
“我不知道他住哪里。”
她这一说,我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季恩扬是一个很注重隐私的人,学校并没有他私人的住址和联络电话。当初要介绍我过去打工时,何慕怀特别跟我提到了这一点,还叮嘱我不可以把季恩扬的住处告诉任何人。
“学姐……”我为难地蹙眉,心里不禁埋怨起赵千韵,她可真会替我找麻烦。
“怎么?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她的语气有点冷。“我想系里其他人还不晓得你替季教授打工的事吧?”
唉唉,她这是在威胁我吗?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还得了,我别想有一日安宁。
真是倒楣!我不由得在心里叫苦连天,说与不说,我的下场都很惨。
“学妹,只要你告诉我季教授的住处,我可以跟你保证学校里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余湘君直视著我的眼又说。
我回视著她,静默不语。真正的富家千金小姐便是像她这样的吧,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都非达到目的不可,那种势在必得的气势让人佩服,却也让人觉得有些……反感。
我左右衡量了许久,内心挣扎了好半天后,很万不得已地屈服了,一字不差地将季恩扬的住处告诉她。
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俗辣”(胆小无用),不过我也说了,这实在是万不得已。不说,我得应付一大票人;说了,我只需要应付季恩扬一人。
可话说回来,只应付他一个人会比较轻松容易吗?
唉,我其实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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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踏著沉重的脚步来到季恩扬的住处。
一对上他的眼,我便心虚地移开目光,而后赶紧从包包里取出一瓶薰衣草精油,双手奉上。
“这是什么?”他蹙眉。
是一份补偿。我心里这么说,嘴里说的却是:“这瓶是薰衣草精油,对于睡眠很有帮助。可以用来泡澡,也可以直接涂抹在太阳穴轻轻按摩,听说效果很不错哟。”这一刻,我的笑容想必很谄媚。
他像是有些讶异,随即眉尾一挑。“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啦,我只是听何教授说,这阵子季先生你一直为失眠所苦,所以拿来给你试试。”我努力说得很轻松平常。
他冷冷地挑眉看著我,好半晌,才轻哼一声,说:“你是在讨好我吗?”
这是个危险的问题,我装傻地以微笑混过。
“我告诉你,不管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都不可能答应私下指导你,就算何教授再怎么替你说话也一样。”他突然接著蹦出这么一串话来。
我愣了瞬,随即连声回应:“我明白、我明白。”
老实说,我压根儿没想到这回事。心里担忧的全是:如果余湘君和她父母上门拜访时,我该怎么为自己解套。
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下,等待著我最害怕的那一刻来临。
这几天,我特别的勤快,只要季恩扬吩咐做什么,我立即以最好的效率将事情做好,对于他的臭脸相向与言语上的挑剔一律以和悦无比的笑脸回应;甚至还破费陆续又买了宁神花茶、舒眠音乐CD等等,只要有助于改善失眠状况的产品,都一一奉上。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当我将一瓶以纸盒包装著的红酒献上时,他照例问上一句,表情不若之前那样阴冷不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今天的脸色感觉上比较没那么臭。
“你打开来看就知道了。”我笑咪咪地说。
他打开盒子,拿出酒瓶一看。“红酒?”
我点点头。“我听人家说,睡前喝一点红酒有助睡眠,也许可以改善你的失眠情况。”
他又挑动了下眉,然后用一种带著点怀疑的奇异眼光注视著我。“你这么巴结奉承我,不会一点目的也没有吧?”
“我、我哪有什么目的,”我心虚地移开眼,干笑著。“最多也只是希望季先生你能睡得好睡得饱,别老摆著一张臭脸给我看就——”话说得太溜了,把不该说的也说出来,等我惊觉地收住嘴,已经来不及了。
“呃,季先生,我的意思是……”我赶紧陪笑脸,试图亡羊补牢,却在他一记不悦的狠瞪下嘎然住口。
“嫌我脸色难看?哼,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他冷嗤了声。“不过,恐怕要继续委屈你了,你说的这些方法对我根本一点帮助也没有。”
“不、不会吧?!你都试过了吗?”我有些怀疑。
他没回话,但从他的表情看来,我敢肯定我送他的东西他一样也没用过。
“你不试,怎么知道没有帮助?”枉我花了那么多钱,加起来也有三、四千块了耶,花得我好心疼!
“没有用的,除非找回——”话到嘴边,他突然收住口。
“找回什么?”我顺势问道,下一秒立刻想起何慕怀说过的话。“季先生,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在意,甚至连觉都没办法睡?”不过是遗失一样童年时代的纪念品,有必要严重到连觉都睡不好吗?实在太诡异了,教人无法不好奇。
季恩扬看我一眼,一副“没你的事”的表情。我只好识相地闭上嘴巴。
蓦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我和他同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说到这个,我忘了提,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同样选择了德布西的《月光》作为音乐铃声。我很喜欢这首曲子,旋律柔美、抒情,有一种月夜宜人的意境。尤其中段乐曲情绪转为激动时,琵音不断,旋律高低起伏,仿佛描写著月夜景色瞬息的千变万化,让人激起无限的丰富联想。
这一点“巧合”,让我对他稍稍有了些好感。
我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电话进来,刚才的铃声显然是出自于他的手机。
果然,我抬起头看他正蹙眉聆听著,然后瞥了我一眼,转过身走到我听不到的地方讲电话。
很奇怪,这几天他接了几通电话都是这样的反应,像是不想让我听到似,感觉有点神秘。可只要是何慕怀或MARK打来的电话,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在我面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