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妳家看看。」谷青山看到了她眼底的无奈,以及那张看来有点勉强的笑脸,让他更坚定了想住下来的决心。
沈绿水带着他们走到巷底。「这就是我家。」
前面的几户人家都已经换成高高的铁栏杆和铁门了,只有她家还是低矮的水泥墙和一扇半个人高的木门。
她轻易地推开木门,那扇木门只是装饰用,连门锁都没有,然后带着他们穿过一个小小的庭院,院里种了很多爬墙类的植物,还有一颗倚在墙边的木瓜树上。
她拿出钥匙打开斑剥的铁门,再推开纱窗门,然后拿出室内鞋给谷青山和陈光达换上。
「请进。」幸好她还算爱干净,不然这下就糗大了。
谷青山以专业的眼光打量起四周。
西下的夕阳穿透窗户,染了一室的金黄。
一进门的右手边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宽敞的客厅是以原木的地板为基调,三人座的浅蓝色沙发靠在左边的墙面,沙发前有一张椭圆形的茶几,除了电视、音响、电扇这种基本的电器用品,屋内除了简单还是简单。
整个建构很有日式的风味,果然是一间老房子,像一股温柔的风,能够平静人的心情。
「这是我的房间。」沈绿水比了比左手边拉门式的房门。「再过去是浴室,后面那间是空房间。」她带着他们往前走,穿过一道只有门帘的门。「这里是厨房和餐厅,厨房走出去还有个小小的后院。」
简单的介绍完后,三人又回到客厅。
「绿水,妳就是把楼上租出去吗?」陈光达问。
「是呀,不过我一向都只租给女生。」言下之意,应该很清楚了吧。
可惜谷青山装作听不懂,砰砰砰地率先走上楼去。
她家可是木制楼梯,她实在很担心会被那只大猩猩给踩坏。
楼梯的尽头还有一道门,可能是想给房客独立的隐密空间,他看了一眼,发现这里与楼下是相同的隔局,等于是两房、一厅、一卫。
他拉开客厅前面的玻璃拉门,站到阳台上,海风徐徐、晚霞灿烂,这里的风景比楼下还要好。
陈光达和沈绿水随后也来到他的身后,陈光达忍不住地问说:「谷先生,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陈光达是真的怕到了,今天他可是看尽了谷青山的脸色,所以现在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很好,这里很好,采光好、视野佳,隐密性也够,又不会吵杂,空间更是没话说!刚好一间当房间、一间当书房,没有灵感的时候,还可以到阳台来喝咖啡、看海景。我喜欢这里,我甚至可以听见海的呼吸声!」
谷青山一脸满意,只差没放声大笑。
沈绿水满脸讶异,他是名设计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地方?他难道没看见墙壁上的油漆都已经脱落,木板地也有一小部份掀起了吗?
陈光达笑得白牙晃晃,这是他今天以来,第一次听到谷青山赞美的话。
「绿水,这里租金要多少?妳尽管开口。」
「四仟,我都租四仟块。」在这栋空荡荡的屋子里,她只是要找个伴,并不是真的要赚租金。
「不会吧?只要八仟块?不行,这太便宜了,我跟公司报一万五,就当是感谢妳的辛苦,我们马上来签租约。」像是怕她反悔似,陈光达立刻从公事包里拿出制式的合约。
「可是我还没有……」在看到谷青山凌厉的眼神时,她怎样都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像洞悉她的意图,谷青山威胁地说:「妳说过妳要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的。」
她点点头。
「妳还说妳要照顾我这个远来的客人。」
她又点点头,但一惯的笑脸上,梨涡已经被掩藏住,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她没办法反悔,只希望她喜欢的人千万别误会她呀!
「妳还说我有任何需要妳都可以帮忙。」
她的头已经快要垂到胸前,深深为自己的不够热心而感到不好意思。
看着她愧疚的样子!他满意地下了结论。「那好,陈经理,绿水已经答应了,你快拿合约给她签,先签一年。」
「你不是只待半年吗?」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开口说话了。
「世事难料,约先签长一点,反正公司不差这么一点租金。」这可是很多女人想求都求不到的机会,怎么他要住她的房子,她却好像要被推出去杀头似的?
陈光达早就准备好纸跟笔,只等着沈绿水在上头画押了;而沈绿水却一直在担心这种小地方要如何招待大人物?
陈光达说:「谷先生,若需要什么家具或用品你尽管说,我会立刻让人送过来的。」
「好,明天我列清单给你。」
当晚,陈光达和沈绿水又送谷青山回饭店打包行李,然后陈光达将公司的车子交给沈绿水开。
因为新加坡的驾驶是在右边,跟台湾刚好相反,他怕谷青山不习惯,所以将车子交给沈绿水开。
只不过很少开车的她也好不到哪去,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一路从饭店开回家,结果一路上她都胆战心惊的。
停车时,她怎么停都停不好,前进、倒退、左转、右切,来来回回好几次,就是无法把车子停进两台车子中间的停车位。
谷青山终于看不下去了,「我来吧!」他忍不住又想发火了。
「你……」唉,都是她的错,她刚刚应该跟陈光达明说的。
「早知道妳开车技术那么烂,我真不该冒着生命危险让妳开车。」说着,他便从后座走了出来。
「可是,反方向你会开吗?」她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乖乖的把驾驶权交出去。
「男人在开车这方面的领悟力通常比女人好。」他坐上车,方向盘一握,三两下就把车子停好了。
「谷先生,你真厉害!」
「叫我青山。」
「……」她浅笑着,决定不回应。
跟一个昨天才认识的男人半夜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同看着远方的渔火点点,那种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怪!尤其这个男人的脾气还不是普通的坏,虽然她已经习惯逆来顺受,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微的受伤,
回到家,她快速地帮他换好床单,给了他一把家里的钥匙,简单的交待一下注意事项,然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天呀!连续两晚超过十二点才睡觉,她明天一定会变成一只大熊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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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准时在七点响起,以沈绿水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赖床的。
她睡眼蒙眬的起床、换衣、刷牙洗脸,虽然精神不济,却仍是努力将一头长发梳理整齐,再化上淡妆,然后七点二十分准时出门。
走到院子时,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左看、右瞧,她原本该停在院子里的小绵羊机车呢?
她通常是骑车到基隆车站,然后再搭中兴号到公司,晚上再循同样的模式回家。她的脑子在短暂当机之后才猛然想起,她昨天根本没把车骑回家,而她家楼上还住了一个意料外的男人。
想到这,她抬头往上一瞧,却突然对上谷青山那一双湛蓝如海水般深沉的眼。
「早呀,绿水,要上班都不用喊我一声吗?」谷青山双臂攀在阳台的矮墙上,口气很不好,眸中带着怒火,一张脸简直像被卡车压过似的难看。
要不是他耳尖听到关门的声音,连忙冲到阳台来,恐怕她早就丢下自己去上班了。
她吓了一跳,但仍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