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上电话,吁了一口气,一转身撞进一个胸怀,两人同时“噢”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后面——”她满脸歉疚,想触摸他胸前的伤口,又怕让他更难受。瞧著她慌张的模样,让他从方才偷听她讲电话时的不满,转为油然而生的喜悦,她总有些在乎他了吧?
“是你那个哥哥吧?”他忍不住想问。
她点点头。他不会又要生气了吧?
“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你在我这儿?”她刚刚的语气还真是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
“我不想让他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我跟你是男女朋友?”他半眯著眼。“我们不是吗?你认为我吻你的感觉像是普通朋友吗?”
他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她说不出半句话来,耳根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胸口来,她憋了半天,终于开了口,一开口便语无伦次,“反正——就是——你最好听我的——你刚才不是要擦澡吗?”
“呃?”他一顿,随即咧嘴笑了起来。“差点忘了正事,走吧。”想转移话题?有机会他一定要会会她那位亲爱的哥哥,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现在不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名正言顺的让她伺候,他可不想为了一个不是他对手的人败坏心情。
他坐在浴缸旁的平台上,她站在一旁,小心谨慎的将纱布一层层除去,愈近底层,血渍愈明显,当纱布全都拿掉后,那些经过缝合的伤痕完全暴露在她眼前,并不是看了心惊胆跳,而是那些伤口在其它细滑的肌理衬托下,极碍眼!
她抿著嘴、拢著眉头,将毛巾浸湿后扭干,然后站在他后方,小心避开缝线处,缓慢的擦拭其它完好的肌肤。背后伤势较浅,较无大凝;胸前的刀痕多且深,缝过的痕迹如地图上的小丘陵,就算复原了也很难平坦如昔,她眼睛又开始发酸,泪盈于睫了。
“怎么了?”他轻轻抚著她的短发。她的小小头颅就在他胸前,发香萦绕,她用的是他浴室里的洗发精,混合了她个人的体香后,散发出独特的气息。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可惜,这些疤痕,以后很难恢复原状了。”她看得很认真,手劲放得很轻,深怕一不小心让水碰到伤口发炎了。
“这有什么?你不介意就行了!”他嗤笑一声。
“我当然不介意,你是为我受的伤,只是怕吓到你那些女——”她很识相的噤声,因为那双透著寒光的眼神在头顶上方发功,她尴尬的笑了笑。“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介意,你一表人才——”
“我说过,你不介意就行了,别扯上不相干的人!”他忽然有点懊恼从前在她面前毫不粉饰自己的私生活,现在要她相信他能专情如一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她重新浸湿毛巾后扭干,然后抬起他的手臂稍微用力的擦拭著。她知道他正目不转睛的看著自己,但她不能毫无顾忌的去承受那样的目光,因为她早已失去了爱的资格。
上半身全都擦完澡后,她依照言若水的指示,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帮他消毒、上药、包扎。
“好了。”她回头替他在浴缸里放水,让他自行清理下半身。“小心点,别弄湿伤口!”
“小姐,你的服务只有半套吗?”他看了眼自己的下半身。
“去你的!言若涛,你还有一只手是好的。”她朝他脸上洒了几滴水,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浴室,他的连串笑声也随之消失在掩上的门后。
电话铃声响起,她拿起沙发旁的话筒。
“喂!找哪位?”
“唔?你是——”彼端的女声突然顿住。
“找言先生吗?”除了找他还会找谁?
“你——你是苏璟衣?”这声音不是——
“唐欣,是你吗?”
“我是唐欣,你怎么会在副总那儿?”
“呃——一言难尽,现在也说不清楚,他现在在泡澡,我会叫他回你电话——”
“慢点!你真的被他收了?我早该猜到的,你突然失踪了,一定和他有关,他哪儿那么容易放过到嘴的东西,大家还在猜他怎么忽然收敛了,原来早就——”
“唐欣!拜托你别瞎猜了,我们虽然只同事短短的一段时间,但你也该了解我的个性——”
“可是,你们在洗鸳鸯浴——”
“唐欣——你的联想力太丰富了!”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愈描愈黑,现在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如果也怀疑你干嘛没事打来找他,你作何感想?”
“可是,我是他的秘书,他已经两天没来公司,我有些事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啊!”
原来如此,唐欣顶替了她的缺啊!她一走,他就将唐欣从自营部调到国际部,果真是本性难移!但是,如果不是那个意外,唐欣早就是首要人选了,哪还轮得到她?她本身就是个意外啊!
“我明白了,我会告诉他的。”
“璟衣,你就不能透露一点,你跟他到底是——”
她拍了一下额头,叹了口气,“我改天请你吃饭,可以了吗?”
“可别食言哪!”
挂上电话,不属于理智能控制的忧烦又袭上心头,这是她亟欲避免的情绪,此刻却一点一滴的覆盖住她的思维,她受影响了吗?
她不能够,但窒碍的呼吸是事实,她喘了口气,快步地走向他的卧室。
但是,她能说什么?她该说什么?
她站在门口,低垂著充满忧思的脸,这就是她的命运吧!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该认清她没有追寻任何情爱的资格,那么,为何还让他牵动自己的心呢?
“在等我?干嘛不进去等?”他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颊。才一走出来,就见她一脸怔忡、若有所思的模样。
薄唇弯起美丽的弧度,她轻笑著。“我想,明天我得去找房子了,不过你放心,我搬家之后,还是会常来帮你换药,直到你好了为止。”也就是说,她不打算让他持续这种每天护送她上下班的日子。
她的浅笑盈盈,却遮不住眸底深处的幽暗。她没有打算要接纳他,无论他怎么做,她始终想振翅飞去,带著那说不出口的秘密。
见他下出声,她下自在的接著说:“唐欣打来,问你公司的事,你先回个电话吧,别耽搁了公事。”
他定定的看著她,说不上是怒、或是怨,她忍不住别开脸,他的注视让她心律紊乱。
“我不介意你和苏新是什么关系,也不介意你以前做过什么、和那些人有什么瓜葛,就算你结过婚都一样!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你对我还有什么疑问?”他握住她的肩,逼她正视他。“你不必再怕那些人,我会派人看著你,你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在我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你不用再逃,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安定。”
她紧闭双眼,让泛酸的鼻、眼止住涌上的泪意,她呵出一口气,缄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
“没有用的,我不想任何人为了我而受伤害,只要你过回从前的日子,我就安心了,你就别再让我歉疚了吧!”她语带哽咽。
“发生过的事怎能当作没有发生呢?你这是在强人所难!说到底,你对我只有歉疚,没有一点相对的感觉!”罕见的,他疾言厉色了起来。
她眸中蒙上一层水雾,表情看似波平如镜,她轻轻推开他的手,淡下语气,“对!发生过的事怎能当作没有发生呢?但是如果没有发生,我因而拒绝你,你会好过一点吗?”她转过身,背对著他。“言若涛,我不爱你,你别再来找我,别让我为了你而东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