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太后的脸色忽地刷白,身子摇晃几下,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
「……所以母后才会心存报复的念头,真的是这样吗?」
太后嘴巴张合几下,「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多亏了干贤,是他亲自跑了一趟母后的家乡女宿城,从不少耆老口中得知这件往事。」他一步一步的紧迫盯人。「当年母后已经嫁为人妻,却让先皇看上,不但强迫你们夫妻分离,还逼妳再度上了花轿,进了深宫……」
她失声大叫,「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让朕说下去?这是事实不是吗?」
「不要再说了!」太后撕心裂肺的吼道。
匡卫无比痛心的看着她,「母后,朕虽然不赞同父亲当年的做法,可是朕是妳的亲生骨肉,是妳怀胎十月所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朕?难道妳对联真的一点母子亲情都没有吗?」
「要不是匡济派人看守着,本宫早就有机会喝下打胎药,绝对不会让你有出世的机会……」她满脸冷意和绝情的冲口而出。
顿时,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原本不想插手的依雀,也忍不住的发飙了。「妳太过分了!妳说的是人话吗?妳不但是冷血,根本就不配当个人……匡卫?」有些不安的看向僵立在原地,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的男人,担心他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打击。
他嘶哑的笑了笑,心痛到麻木。「原来是这样,因为打不掉,所以不得下生下朕……妳从来就不曾爱过朕……原来如此……」
「匡卫,你不要听她的。」依雀忧虑的挽住他的手臂说。
太后笑了,好像看他受伤让她很开心得意。「没错,别说爱了,本宫还巴不得从来没有生下你……」
「芸娘,不要再说了!」一个突兀的尖细男声开口喝止。
只见匡卫的身躯剧震一下,不必转过头去,他也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这番意料之外的转折,也让依雀悚然一惊,一个旋身,瞠大秀眸看着杵在身后,那个总是忠贞不二的太监。
「晏福?」她吶吶的说。
晏福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濒临疯狂的太后,眼眶泪光闪烁。「芸娘,已经够了,我们造的孽已经太多了。」
「为什么?晏郎,你不想报仇了吗?」太后不解的反问他。「为什么?我们忍辱偷生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要报复?」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上前,执起她的柔荑。「没错,可是已经够了……芸娘,我们该让这场悲剧结束了,王上毕竟是无辜,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不!还不够!」她狂摇螓首叫嚷。「我要匡家绝子绝孙……我要匡济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芸娘!」晏福大喝,镇住她的心神。「就算匡家绝子绝孙,我们的孩子也无法活过来……妳这么做只会让他的罪孽加深,无法投胎转世……真的已经够了……够了……」
太后满脸的凄楚悲凉,「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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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该让-切都结束了。
晏福将惭愧、歉疚的目光调到一手带大的孩子身上。「王上,奴才不求你饶恕,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辩解……」
「为什么?」匡卫泛红眼眶的低吼,遭受最信任的人背叛,让他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朕不记得亲生父亲的长相……唯一记得的是你,是你一直守在朕身边保护朕、爱护朕,在朕的、心目中……你就像爹……」
听他这么说,晏福泣不成声。「奴才担、担当不起……」他又何尝不是把王上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悉心的照料,可惜命运作弄人。
匡卫紧闭下眼,当它们再度张开,只剩寒心。「你们联手起来残害朕的亲生骨肉,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维护自己深爱的夫婿,太后恨意难消的昂起下颚,「你恨错人了,你要恨就去恨你那个没有人性的亲生父亲,明知道我已为人妇,还仗着财势逼迫晏郎写下休书,强迫我上花轿……明知道当时我已经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却要我喝下打胎药,打掉我和晏郎的亲生骨肉……
「我好不容易用绝食的方式逼他放弃这个念头,只等孩子平安落地,再托人送回去给晏郎……他明明对我发过毒誓,只要我顺从了他,他绝不会伤害我的孩子,想不到……想不到他骗我……他骗得我好惨……」
晏福闻言,老泪纵横,在旁边轻拍着她。
「过了一年,府里的奴才终于良心下安的告诉我真相……匡济是把孩子送走了,却是……却是丢到山里喂狼……他好狠的心!我恨他!」强烈的恨意扭曲了太后高贵的面容,像是戴上一副恶鬼面具。「就算打不掉他的儿子,我也不会让他的儿子有半个子嗣传宗接代……我要匡家绝子绝孙……」
她疯了似的怒瞪匡卫,「黑帝这个王位不该是你得的,应该属于我和晏郎的儿子……天帝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让我的心肝肉死得这么惨?让仇人的儿子成为一国之君?我的心肝……娘对不起你……」
「芸娘,别哭了。」晏福帮她拭着泪水。
依雀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真是一点也没错。
「为什么要红玉放火烧死我?我跟妳有仇吗?」
「只怪妳不该活着,知道太多的事,万一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坏了我的计画,所以,妳当然得再死一次才行。」太后诡异的笑着,让人不禁头皮发麻。「对了!妳腹中的孩子不能再留着,得要想办法除掉才行……呵呵……这次要用什么法子呢?还是下毒最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她真的疯了!依雀下意识的躲到匡卫身后心忖。
晏福看出她的不对劲,心痛不已。「芸娘,妳这是何苦啊?」
「即使妳是朕的亲生母亲,朕也保不住妳了,从今以后,朕和妳恩断义绝,赐妳白绫一条,自我了断。」匡卫俊脸一整,在人子和君王之间,选择了一条路走,这样的选择也将他的心撕成两半。「晏福!」
「奴才在。」他跪下听旨。
瞅着跟自己有着父子情分的太监,强迫自己当机立断,绝不徇私。「朕要将你发配壁宿城,终生不得离开。」那座城池气候炎热、寸草不生,却有丰富的矿产,必须仰赖人工进行开采,许多囚犯熬不住,就这么死在那里。
他梗声的叩首。「谢王上恩典……奴才有一事想请求王上。」
匡卫别开脸。「说吧!」
「请王上让奴才跟太后单独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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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慈宁宫,依雀感觉得出他靠着最后的意志力在强撑,不让自己崩溃,就好像一条绷紧的琴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匡卫?」
匡卫眼底蒙上浓浓的哀凄,可是口气却是坚强果决。「朕是朢国的君王,在朕的领土上,无论是谁犯了法,就算是朕的亲人,也不能轻饶,这是朕的使命和权力,谁也不能撼动。」
「嗯!」母子相残是人间悲剧,她真想替他哭。
他喉头一梗,「朕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依雀登时鼻酸眼热,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张开双臂拥住他僵硬的高大身躯,想要柔软他,减轻他所受的折磨。「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