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型房车听从她的指示,踩了煞车,优雅地在柏油路边停歇。
矢岛薰深吸一口气,「下车。」清冷的嗓音自她苍白的唇间吐逸。
乔石紧紧拧眉,「薰,让我陪你回去。」
「不需要。」
「可是你……」他咬著牙,不知该如何表示自己对她的心疼,「你的父亲──」
父亲!
听闻这两个字,矢岛薰再也无法假装平静,纤细的双肩激烈地颤抖起来,「就算……就算我爸爸他真的……」她紧紧闭眸,嗓音哽咽,「去世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这不是同情,薰,我只是……」他试图解释,她却锐声打断了他。
「这是同情!」她嘶哑著喊,灼热的疼痛烫上眼眸,「你本来打算到伦敦去跟雅薇会合的,却因为我爸爸……留了下来──你还说这不是同情?」苍白的秀颜蓦地转向乔石,冷冷瞪他,「到伦敦去照顾你的雅薇吧,我不需要你,乔石。我不是那种软弱的女人,我一个人……也可以挺过去。」
「薰!」他瞪她,真不晓得该如何说服她,只能无奈地叹息,「你为什么就那么倔强呢?」
她不语,只是漠然撇过头。
他瞪视她,数秒,终於点了点头,「好,我下车。」顿了一顿,「但这并不表示我会离开,我会待在你家附近,直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心脏因他坚定的话语猛烈一扯,可娇颜依然冷凝。
「……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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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务大臣受枪伤,总理大臣被暗杀身亡,近来多舛的哈靳汀风起云涌,正隐隐掀起一场诡谲风暴。
是一场政变的前兆。
哈斯汀的女王安琪莉雅在一个夜里,藉著吊唁之名偷偷告诉矢岛薰这个依然秘而未宣的消息。
「我们需要你的帮忙,薰。为了引诱阴谋者尽早现身,我才跟你父亲定下这条引虎出闸的计策。」
所以,她的父亲并没有死,一切只是一场戏。
但,就算是戏,她也必须演得维妙维肖,将一个父亲骤死的哀痛女儿扮演得恰如其分。
这也让乔石因为同情她,而在她身边徘徊不去……
该死!
矢岛薰暗暗诅咒,秀丽的蛾眉揽蹙,樱唇亦紧紧抿著。
「这样可以吗?薰,他一直在你家门外等著呢。」低沉且独特的嗓音轻轻扬起,蕴著不易察觉的嘲讽况味。
她咬唇,扬起头来看了面前金发蓝眸的男人一眼,接著,眸光不由自主地向窗外飘去。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乔石站在总理大臣府对面一柱电线杆下,修长的身子微微靠著电线杆,脸庞隽刻著掩不住的疲惫。
不论白天,黑夜,当她悄然透过窗廉偷窥时他总是站在那里,仿佛从来不曾移动过分毫。
他怎能如此坚持?已经连续好几天了耶,他的体力难道用之不竭?
就算是超人也该累了,不是吗?他怎么还不离开……
低沉的嗓音打断她凌乱的思绪,「看样子他是下定决心,不见你一面势不罢休了。」
她深吸口气,调转眸光,「帮我一个忙,路西法。」
「说吧。」
「吻我。」
「什么?」简单两个字令名动欧洲的军人讶异地扬眉,他伸出食指,轻敲著自己的下颔,灿烂的蓝眸沈思地锁住矢岛薰。
「你不肯答应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路西法闲闲问她。
「我要……」她咬紧牙,「让他知难而退。」
「你以为他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信?这几天你天天上这里来,他肯定会认为我们关系不寻常──他会相信的!」说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提高嗓音,微微激动。
路西法凝望她,半晌,「我过来看你,并非为了演戏。」
她心跳一乱,低垂眼廉,不敢迎视他的眼瞳,「我……明白。」
他看著她,忽地微笑了,伸手抚上她的颊,「薰,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这个国家,最舍不下的人会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她心跳更狂野了,禁不住抬眼瞪他,眸光不定,「你为什么……要离开哈斯汀?」
为什么要背叛哈斯汀?
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这么一句。
但她不能问,不能说,因为这一切仍是个秘密,就算她早就知道了,也要假装毫不知晓。
这是一场戏而已,她扮演一个因父亲死去而哀痛难抑的女儿,他,则扮演一个天天上门慰问的追求者。
他只是想来探听消息罢了,只想掌握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
可这一切,真的只是演戏吗?他的慰问与关怀,真的只是为了向她套取情报?或者,其实是真正的感情……
快回头吧,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她好想这么喊出来,好想这么劝告他,但,她能做的,仍然只有紧紧闭嘴。
可后者却仿佛从她苍白的神色中领悟了些什么,蓝眸掠过深沈的闇芒,俊唇,却扬起若无其事的弧度。
「我只是这么比喻。」他笑著说,「只想让你这个迟钝的女人明白我的心意而已。」
「我──现在懂了。」她呐呐地,脸颊染红。
「可看来已经太迟了。」蓝眸紧盯她,「看来你的心,已经在短短几天内遗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我很抱歉。」
「不必道歉。」路西法静静微笑,「只要把你答应的吻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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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跟那个男人拥吻。
就在自己的卧房窗前,就在他炯炯的注视下,她踮起足尖,与那个俊美异常的男人缠绵地深吻……
薰!他好强又可爱的薰啊,那张倔强的红唇怎么能够轻易与别的男人辗转相接?怎么能够?
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终於,俊拔的身躯一旋,在苍茫暮色下缓缓离去,背影,承载著难以言喻的落寞。
他终於走了。
这一晚,当矢岛薰站在卧房落地窗前,拉开部分窗廉悄然朝外窥视时,那连日来总是站在对街的男人身影,终於不再落入她眼底。
他走了。
她想,转过身,背脊紧紧靠著冰凉的墙面。
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切割著她苍白的脸庞,细碎的疼痛从她的脸,直达她的心。
右手,抚上心跳迟缓的胸膛。
她的心,好痛,仿佛纠结成一团。
为什么?他走了后她不是应该松了一口气吗?这些天来她左思右想不就是拼命要想办法赶走他吗?为什么当他真的走了以后,她反倒怅惘了、失落了、感伤了,胸膛像被狠狠地挖了一个洞,深不见底?
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逃逸,碎落脸颊。
她哽咽抽气,在他远远离开后,终於放纵自己哭了。
房间很静,除了时钟滴滴答答的规律响声,只有她细微的抽泣声。黑暗,与绝对的静寂,正逐渐占领这间寂寞的房……
蓦地,悦耳的音乐铃声响起,划破了这令人无法呼吸的沉静。
是她的手机。
矢岛薰怔怔地望向搁在梳妆台上,闪闪发亮的银色手机,好一会儿,才走近接起它。
「喂。」嗓音低微沙哑。
「薰,是我。」
拂过耳畔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她身子一颤,差点握不稳手中的手机。
「是你?」逸出唇的语音太过沙哑,她顿了顿,藉著咳嗽清了清嗓子。
「你在哭吗?」他的嗓音忽然变得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