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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不要可是了,马上去安排。」胡天霸打断朱凤娘的话,瞪著她,「凤娘,我可警告你,你们母女俩吃我、住我还欠我钱,霓裳若连弹琴唱曲都还这般不乾脆,我可是会要她签下卖身契的。」

  朱凤娘一听,连忙提醒他。「胡爷,您可是答应过我,给我五年的时间还债,现在还有一年半。」

  「一年半?」胡天霸贼贼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利上滚利,不要说一年半,就算三年五载你们都还不完,当然,如果霓裳肯卖身,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一定还得完。」朱凤娘肯定的回道。

  「拿什么还?哈哈哈……」胡天霸笑得更夸张。「不会是你要卖吧?那肯定没人买。」

  讲那什么话?她可是风韵犹存耶!

  禁不住气,朱凤娘回嘴道:「我们霓裳许的可是大户人家,等时候一到,对方便会上门提亲,我不但有钱还你,还可以跟著我们霓裳享清福呢。」

  至於霓裳许的是何许人家,朱凤娘自然是不会让胡天霸知道,免得他故意放出风声,坏了霓裳的姻缘。

  原来朱凤娘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才会跟他要求五年的时间还债?

  胡天霸一听,敛了笑,他本以为可以控制霓裳一辈子!

  「让霓裳更衣准备上画舫,给我好好的伺候慕容公子。」他丢下这句话後,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见胡天霸离去,朱凤娘立刻举步往怡香院的後院走去。

  後院里有间独立的竹屋,这竹屋原来是间柴房,经过她们母女俩精心整理後,成了清幽雅致的厢房,而霓裳就住在这儿。

  一走进後院,朱凤娘便高声喊著:「羽裳、羽裳!」

  霓裳的本名叫倪羽裳,为了掩人耳目,她除了蒙著面纱,自然还得改个名,免得让自幼婚配的人家知道她在卖唱。

  「二娘,我在这里,你这么急做什么啊?」倪羽裳将头探出窗外,对著朱凤娘挥手,嗓音煞是好听。

  她天生有一副好嗓音,加上对音律的天赋极高,所以能将琴弹得出神入化、将曲唱得扣人心弦。

  「不好了、不好了。」朱凤娘连声喊著。

  「二娘,什么事不好了?」听她喊得这么紧张,倪羽裳的心也跟著不安起来。

  身处龙蛇杂处的青楼妓院,著实让她很没安全感。

  「慕容原野要听你唱曲!」朱凤娘满脸焦虑,因为慕容原野正是倪羽裳自幼婚配的对象!

  「慕容、慕容……原野?」倪羽裳登时刷白了脸。「二娘,我……我不要去,我不能去!」

  「我也知道你不能去,万一让慕容原野知道你在妓院里卖唱就完了。可是胡天霸放话威胁我,你不去也得去啊。」朱凤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二娘,那怎么办?」倪羽裳紧张的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还是得去!你蒙著面纱,我相信日後慕容原野不会认出你的,我是怕你自己不够镇定,露出马脚。」

  朱凤娘都这么说了,倪羽裳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若可以断然拒绝,朱凤娘绝不会让她冒险。

  她做了个深呼吸,点点头,「我会小心的,二娘。」

  「那好,你赶紧准备更衣,记得面纱一定要蒙好,我到前头去忙了。」语罢,朱凤娘转身举步。

  朱凤娘虽然出身青楼,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当年倪羽裳的爹替她赎了身、纳为妾,这份情义她铭感五内。

  後来倪府家道中落,倪羽裳的爹一病不起,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她,她二话不说就接下这个重担。

  可她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带著孩子还能上哪儿去讨生活?逼不得已之下,她想到了重操旧业。

  只是,她已嫁为人妇,重操旧业就等於对不起倪羽裳死去的爹,正好怡香院有老鸨的缺,她便接下这个工作,也把倪羽裳带进了妓院。

  朱凤娘知道倪羽裳打从在娘胎里便许给长安慕容府,为了让她在将来有能力扛起慕容家少奶奶的头衔,她付出大把银两聘请夫子教倪羽裳琴棋书画、聘请富有人家的嬷嬷教她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

  而这些对倪羽裳的投资,光靠朱凤娘在怡香院当老鸭的月俸是不够的,也因此才会向胡天霸借钱。

  现下的倪羽裳长得是芙蓉面、桃花腮、体态婀娜,出落得标致可人,言行举止则是端庄大方、知书达礼,尤其精通音律。

  也因为她精通音律,胡天霸便打起了她的主意,说她若要继续住在怡香院里就得工作,并给了她弹琴唱曲的工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初和慕容府的约定是在倪羽裳二十岁前完成婚事,她们只好委曲求全到倪羽裳二十岁。

  朱凤娘离去後,倪羽裳连忙到铜镜前将面纱蒙好,她绝对不能让慕容原野看到她的面貌。

  蒙好了面纱,心里的紧张稍稍缓和,倪羽裳脑海里缓缓浮现一个隐隐约约、五官模糊的男人轮廓。

  这个轮廓是她在心里为慕容原野勾勒的,她知道,在见到慕容原野後,这个轮廓就会更清晰了。

  他长得什么模样呢?她从没想过,未到洞房花烛夜就会见到他本人,稍稍缓和的情绪又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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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舫停泊在秦淮河畔,画舫内,慕容原野手握酒杯、倚窗泰然而坐,欣赏著秦淮河上的美景风光。

  此刻,倪羽裳手抱琵琶、莲步轻栘,忐忑不安的从河畔踏上了搭著画舫的木板,晚风自江上吹拂而来,吹动她衣袂飘飘。

  慕容原野的目光由烟波袅袅的江上移往灯火通明的岸边,倪羽裳一身出色的纯白,出尘飘逸的模样正好落入他的眼底。

  她果然蒙著面纱!

  对於她的传闻,自他踏进了秦淮之後听到不少,全是关於她的琴艺、歌声以及容貌。

  风很大,倪羽裳伸手摸摸扣住面纱的发饰,唯恐面纱掉了。

  在搭著画舫的木板上做这个动作很容易重心不稳,可她没想那么多,只知道自己不能让慕容原野看见真面目。

  果不其然,这时一阵风突地袭来,她纤细的身躯开始摇摇晃晃,好似一个不小心便会坠入河中。

  慕容原野的视线还在倪羽裳身上,见她身子摇摇欲坠,连忙冲出船屋。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亲眼目睹倪羽裳从木板上跌落——

  「姑娘!」

  「救命啊!」

  倪羽裳微弱的呼救声自木板底下传来,原来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木板的边缘。

  「姑娘不要慌,在下马上救你上来。」慕容原野踏上木板,伸手抓住倪羽裳的手腕。

  纵使在这危急之际,慕容原野的手心仍能感受到她的手柔若无骨。

  倪羽裳也察觉到他那双大掌温暖厚实的触感,她的心头一震,尽管自己还悬在半空中,却也有了安全感。

  「公子,你要救我,请你先闭上眼。」也因此刻有了安全感,她才能冷静的想到自己绝不能让他看见她的容貌。

  她自木板上掉落时,不仅琵琶掉了,连最重要的面纱也掉了。

  「闭上眼睛?」慕容原野讶然。「为什么?」

  「我……我的面纱落到江底了。」她据实以告。

  慕容原野一听,不禁啼笑皆非,「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乎让人看见你的容貌?」

  「我在乎。公子,你若不闭上眼,我宁可……宁可松手,掉落江底。」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可是害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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