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何以见得?」他笑,笑得一脸无害。
她伸手指向他眸子。「这里,有些不一样。」
「有何不同?」他又问,神色依然一如往常。
按理说,若遭点破,神情绝对会有丝丝的变化,尤其是眼神更无法骗人,而他,微笑不变,眼神光采依旧……她似乎反应过度了些。
撇撇手,她退回原位,歪着脑袋瓜喃喃自语着:「柳七夕,你未免也太神经兮兮,善良无害的白面书生没事干嘛害你,瞧,才轻轻一拳他就吐血了说,对他,有什么好怀疑的。」
敲敲脑袋瓜,兀自傻笑自嘲的她没注意到,那双注视着她的狭长眸子底下,藏着抹狡猾的诡光,也不知晓,方才吐血的那一幕,是他刻意伪装。
轻声咳了咳,和天鸣引回她的注意力。
「白面书生,你认识乾坤门里头的人吗?」话题再兜回,对他的疑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敛下灿灿的眸光,他点点头,淡然道:「我与他们有些交情。」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到他们那儿参观、参观?」再度凑上脑袋瓜,一双澄亮的大眼眨着万分的谄媚。
乾坤门呢,听徒孙说里头的人武艺超群,或许她有机会偷学一下下他们的功夫也说不定,不然每次出门耍的都只是那几招,怪没趣的。
瞅着她眸儿闪动的光采。看来,鱼儿终于上钩了!
和天鸣勾唇微微笑,温醇的嗓音缓缓道:「当然可以。」
呵!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到武林五大派之一的乾坤门去玩玩啰……等等、等等,她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眉开眼笑的脸儿倏地皱成团的转向和天鸣。
「白面书生,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耶!」兴奋的嗓音化成了浓浓的遗憾。
想也知道,问题八九不离柳家庄。
伸手轻触她染满困扰的脸庞,他温柔问:「什么样的问题?」
「我……答应过老师父,不得随意离开柳家庄,除非是……」低下眼,始终天真的表情透出了属于女孩儿的娇态。「嫁人。」
哎!说嫁人这两字,还真有些别扭呢。
都怪那讨厌的柳师父,干嘛咽气前还交代这遗言,害她说话都得吞吞吐吐兼尴尬到极点。
「七夕,倘若我娶妳呢?」他问。
柳七夕错愕。「娶我?!」
不会吧!他们俩相识才一日耶,而且……他不须为了带她上乾坤门,如此牺牲吧!
「有何问题?」和天鸣食指轻敲她鼻头,眼底满是溺爱。
她伸出小手探向他额头,接着又摸摸自个儿的。「怪了,你没发烧啊!那怎会说出这疯话?」
「七夕,我是认真的。」他语气很坚定。
柳七夕抬眼望他。
始终漾笑的眸子此时揉入无比的执着,娶她这念头……似乎不是个单纯的玩笑话。
不会吧?
「我想……上乾坤门还是算了吧!」低低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失落。
虽然她真的、真的很想到乾坤门去开开眼界,但嫁给他……石头老说她非正常人,谁娶了她谁后悔。瞧他人好心地好气质又好,她可不能害了他。
再者,她曾对那个忘恩负义搞失踪的和天鸣有承诺,胡乱毁诺……那可不行!到时娘亲不从坟墓跳出来掐她才怪!
和天鸣拧眉。「七夕,你不信我吗?」
她摇头,咬着小唇儿,就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毕竟那话题,太过敏感呢。
「那,是你不喜欢我?」他又问,锁着她的眼神很灼热。
她又摇头。
「还是,你觉得对我的认识不够?」这应是问题的核心了。
毕竟对她而言,和天鸣这三字的印象仅止于幼时,如今事过十年,她又忘了他,彼此之间也就等于是全然的陌生了。 柳七夕皱起了眉儿,再摇头,推翻了他心里的推测。 又不是……和天鸣不禁眯起眼,捧起了她的两腮问:「能告诉我,你拒绝的原因吗?」 望着那双已然失温的眸子,她吐舌绽出一抹无奈的笑。
「对不起喔,白面书生,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怕娶了我你会后悔,再说,我……对人有终生之诺,在那人未出现之前,我可不能随便嫁人的。」
此话一出,豁然笑意漾满他眸底。原来,她还记得那承诺,原来,她并非忘了他……
动容的将她拥入怀,清俊的脸庞闪着愉悦的光采,或许他要做的不是唤醒她对他的记忆,而是让她认同,他就是幼时那个软弱的胖小子和天鸣。
「喂,白面书生,你松松手啊!我快不能呼吸了啦!」
怀里的娃儿乱乱叫,怎么也无法挣脱他胸怀,更看不见,头顶上那双漾笑的眸子底下过分闪动的……狡光。
第三章
难以置信的神色布满柳硕牏刚毅的脸庞。
眼前这个瘦长俊逸的男子,会是当年那个软弱的令他看不起的和天鸣?
「你……真是和天鸣?」柳硕牏低沉的嗓音里有着不确定。
和天鸣微笑,抱拳微颔首,「久违了,石头大哥。」
这称呼……他可以确定了。
柳硕牏走向他,大掌也猝不及防的袭向他后背。
和天鸣气微沉,形身一闪,避开那虽重却不足以毙命的掌风。
「好个和天鸣,当年那位无用的胖小子终于开窍了。」旋身坐上椅,他举杯品茗,一双眼净往和天鸣的身上瞧着。
嘲谑的视线并未惹怒和天鸣,他仅淡笑入座,拿起桌上的金萱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你来,是为了七夕吧?」不拖泥带水向来是柳硕牏的好习惯。
和天鸣抿唇微笑,算是默认。
「那你该知道,七夕与我爹已是义父女的关系?」他又问,精锐的眼底嘲谑已失。
「七夕姓柳,这点已不点自明。」
「既然如此,七夕就得留在柳家庄,由我这义兄来照顾她。」搁下陶杯,他语气甚为坚定,毫无妥协余地。
父亲遗命不可违,饶是他对七夕这丫头的行径有多头痛,都得照办。
和天鸣眉微挑,「倘若我以人情同你交换呢?」
柳硕牏眯起眼;而和天鸣却是笑脸相迎,唇角的微笑依旧,丝毫未被他的威势所逼退。
柳硕牏挑着眉头,嘴角缓缓地勾起。
「小子,你胆量也磨大了,这十年中到底有什么样的际遇,让你转变如此之大?」
平心而论,两人的交情于十年前本就不深。
柳硕牏眼底的和天鸣,不过是个追着七夕跑的胖小子,之所以认识他,全是因七夕而起。
七夕生性顽皮,老是带着蛇儿四处跑,师兄弟之间没有一个不被她整吓的,他也不例外,往往,都会被那傻不隆咚的胖小子所救,也因此,他积欠和天鸣不少的人情。
「诚如柳兄当年所言,人不能老是原地踏步,骨气更是必要的,不是吗?」他迂回说道:「再者,这十年,柳兄也把镖局经营的有声有色。」
「你早知我在京城?」
这小子真憋的住?他可不信。
和天鸣摇摇头,笑答:「我只知道,京城里有个赫赫有名的震天镖局,之所以得知你在此,全是巧合所致。」
他话说的是云淡风清,眸底是一片清澈,不像是在说谎。
睨着他,柳硕牏心中也有了些忖度。
今天的和天鸣已非昔日阿蒙。
一身儒衫衬得他飘逸出尘,温雅神态中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敛下眼,柳硕牏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抚杯缘,问:「若我说,人情与七夕的去留之间难以并论,你会放弃带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