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没胃口?”倩倩看着他盘子里满满的食物关心地问。
“嗯。”
“你最近吃得好少,愈来愈瘦了。”倩倩摇头。“这样不行哦,会生病的。”
“哪有,只是天气太热才会胃口不好。”
倩倩叹口气,其实问了也是白问,不管任何人跟倪俊杰换个位置,都会过得不快乐。
自从他们结婚之后,艳人对他依旧不理不睬,更惨的是艳人似乎无法从悲伤中恢复;她跟潘磊什么话都说过、安慰过,但怎么也无法使艳人不再伤悲。
都快一年了,艳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是私底下活得行尸走肉!
她不知道艳人跟俊杰到底谁惨一点,她只知道看着他们这种情况,她觉得好难过!
倪俊杰为了跟艳人结婚,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他们婚后,别人不敢在艳人面前说,但是对当时还一无所成的倪俊杰却是多方冷嘲热讽!
他们把他说成是为了帮艳人取得遗产而得到大便宜的登徒子;更有人打赌他们的婚姻只要撑过合约所规定的一年就一定会结束。
这些艳人都不知道,她怀疑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根本不愿意出面澄清辩驳些什么?
殷艳人任由倪俊杰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不说,对倪俊杰的态度更是冷淡到了极点!
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多事去帮助倪俊杰,如果自己当初不要不自量力答应了中山装老伯要帮艳人找对象,现在倪俊杰的情况不会是这样!
她怀念一年多以前刚进公司的倪俊杰,那时候的他骄傲自大又爱笑爱闹,真的很难相信一个大男人会在一年之间改变这么多!
爱情的力量,真是太惊人了!
倩倩叹口气,轻轻地问:“俊杰,一年快到了。”
倪俊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在说什么;他低下头,愣愣地拨弄着饭菜。
是啊……一年快到了,他跟艳人的婚姻也没必要再持续下去了不是吗?
就让那些人如愿吧!他们不是赌他跟艳人只撑得过一年?那仿佛是个诅咒一样紧紧勒住他的颈项!教他不能呼吸,令他不能自由!
现在,那该死的诅咒也该到期了……
每个人的忍耐跟爱情都是有限度的,他的耐心跟爱情是否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之下被摧毁?他已经没有了答案,但是他知道……
不管是为了爱她,还是爱自己,两者的答案都一样。
那该死的诅咒,是该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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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进来的人让艳人狐疑地紧紧锁上眉头。
她刚刚正在想是否要去跟倪俊杰道歉,早上自己的举动真的过火了一点!谁会知道他总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不过现在杜可辛的出现,让她再一次遗忘这件事。
杜可辛微微一笑,耸耸肩:“需不需要我预约过之后再来?”
“当然不用,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杜可辛走到她桌前,放下一封信。“这是某人叫我转交的。”
“某人?”瞪着那白信封,她面露警觉之色。
“到今天正好满一年,我来现我的诺言。”
一年……
隐隐作痛的伤口再度发作,殷艳人瞪着信封,强忍着立刻拆开的冲动。
“这封信为什么由你转交?”
“你从来没怀疑过,为什么他死的时候我会出现吗?”
艳人抬起眼,冷冷地注视着杜可辛。“有什么好怀疑的?他知道我好胜,临死前还要摆布我一次,如此而已。”
杜可辛终于在沙发上坐下来,表情有些恍惚。“他死之前,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像是被巨雷击中,艳人愣在当场动弹不得!
“我回美国之后果然如你所言,在华人界受到排挤,庞大的债务几乎压垮我跟我父亲。知道他回到美国的消息,我决定去找他……”她涩涩一笑:“那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唯一办法,我可不是安着什么好心眼去的。谁知道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了……”
想到那种情况,她的心狠狠纠结!
“那时候他的精神已经很差了,我本来想打电话叫你们过去,但是他一直不答应;我不愿意让他生气,于是就在医院里陪他度过最后的那半个月。”可辛长长地叹口气:“那半个月里,我们聊了很多,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说着,她抬起眼。“我比你更早认识他,但可惜的是我没有把握机会跟他学习,我只能说上天待我不薄,还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艳人低下头,无言地注视着那信封,强忍着泪水。
“这是他交付给我的最后工作,如今我已经帮他完成了。”杜可辛轻松地呼口气,涩涩然笑道:“当我努力‘扮演’一个坏人的角色时,才真正知道,好人真不好当。”
艳人知道她是指在葬礼上那一幕,也真是辛苦了她!这一年多以来,她持续背负着“群英叛徒”的头衔过日子,持续当一个“坏女人”。
“辛苦你。”她只能这么说。
“不,我很乐意为他完成最后遗愿,虽然我很嫉妒你,为何那关爱的眼神并不是注视着我,而是你?如果早知道你会是我最大的敌手,我该念完书就回来群英,而不是等到家父生意失败才回来群英当叛徒。”
杜可辛说得非常直接,她们之间因为顾达远而有了某种神秘的联系跟了解;这很难解释,但她们似乎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更了解对方的心情。
奇异地,她心里有种莫名的解脱感——
她多么渴望当时能陪在他身边,但是那已经不可能。
这一年来,他孤独缠绵病榻、一个人独自死去的景象一直纠缠着她,让她一再自责、陷入痛苦的深渊而不可自拔!
如今知道他临终之前身边终究还是有人陪伴着他,她总算稍稍能心安……想到这里,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谢谢你……”
杜可辛起身,无言地凝视了她许久之后才轻轻地开口:“你不用再自责了,那并不是你的错,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好像真的能了解殷艳人对顾达远的爱……那在别人眼里显得荒谬无稽的感情。或许正因为能够了解,所以她愿意为他们扮演一整年的“坏蛋”?也许是吧。也许她也为自己的过去感到愧疚,也或许还有其它更私人的原因,但那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她的任务终于完成,她再也不欠谁了!
艳人说不出话来,泪水模糊了双眼,声音梗在喉间无法言语,好苦涩的感觉……这说不出来的悲伤,到底该从何说起啊……
杜可辛朝她微微颔首,无言地转身离开。
她没有立刻拆开信件,她只是瞪着那封信许久——信里曾说什么?
他最终的摆布?
她不肯如他所愿!
殷艳人将信件塞进皮包里假装没这回事,但是她的心在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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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她回到公寓之后,在漆黑的屋子里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面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拆开这封整整放了一年的信。
艳人丫头:
当你能看到这封信,表示你已经结婚一年了,真是恭喜你!终于找到幸福的归宿。
你也许不相信、也不肯承认,但也许我是真的比你还了解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