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带吃的来啊?这里的饭菜简直跟猪食差不多,吃得我呕死了……”
她连忙把身后的竹篮拿过来,并且将厨房精心调制的菜肴一一递过去。
“哪!你吃吃看习不习惯,这是我们府上的家常菜。”
她为他盛了饭菜递过去,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才觉得安慰。
“哪!我吃饱了!谢谢你。”他把空碗筷递给她。
“难道你没听过‘大思不言谢’么?等你出去之后,你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回报我!”她促狭说道。“是韩信‘一饭千金’的典故么?”
汉朝开国功臣韩信年少时极为落魄,曾经有数日不自进食。后来有一个洗衣妇见他可怜,赏他饭吃,日后韩信功成名就之后,饮水思源,召来该妇人赏与千金。康王在此有些引喻失义,因为当时那个洗衣妇曾对韩信说:“我是因为可怜你才给你饭吃,并不期待你有任何报答。”
“我可没这么说,那是你说的……”冯迦陵笑道。
他也笑了。“其实,我并不是真的玩命才把你送回来的。你昏过去以后,我又见到了冯聪。”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原来他早就知道阿雪是达溪彦齐的人,所以一直在暗中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闹这一场‘失踪记’也是为了要引蛇出洞……”
“不懂。”
“因为阿雪发现了他一直在监视她,所以变得很小心,而且这件事也被达溪彦齐知道了。冯聪故意失踪便是为了要扰乱他们的心绪,并且令他们的行动化暗为明。”
“所以达溪彦齐才会直接去熙哥哥那边要人?”
康王点点头。
“他们都以为冯聪失踪是为了去刺杀达溪彦齐,所以才会加强护戎中郎将府的戒备,反倒放松了对康王府的警戒之心,让他能更顺利地从阿雪的行动中打探到消息。”
“这样听起来还是不对。你曾说过贺连姑娘从小就进宫,同你一起长大,她怎么会是达溪彦齐的人呢?一个五岁大的小孩是不可能有能力当卧底的……”
“这个阿雪是假的。”
冯迦陵眉头一皱。“什么?”
“真正的阿雪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贺连雪是假冒的。”
“这怎么可能!?”冯迦陵惊呼。
“有一段日子,我的身体不好。他们便把阿雪送到长平寺为我诵经祈福。那年……她大概是十五岁吧!等她回到我身边时,已经是一年半以后的事情了,容貌和身材都有些改变;但是我们当时都认为那是因为她长大的缘故,所以并不在意。”
“你对她那么好,难道她对你没感情么?”
康王耸耸肩。
“我想或许没有吧!”
他看起来很淡然,好像无关紧要似的,但很奇怪,她就是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痛楚。
“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了解,原先的那个小阿雪对你是忠诚的。”
他叹了一口气。
“活见人,死见尸。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阿雪的尸体在哪儿。可怜她孤单一人,死后竟不知流落何方?”
“那你们做了什么盘算?”
“我先带你回平城疗伤。在你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冯聪已经兼程赶往阴山,将此事禀报皇上。”“难道你不伯顾命大臣们先斩后奏?要知道,达溪彦齐安在你身上的可是施巫蛊谋反之罪。”
康王摇摇头。
“不会的,因为有你在。以令公高允谨慎的处事态度,他必然会坚持等你醒来之后再作定夺。你昏迷得愈久,冯聪有愈多的时间赶到阴山找到皇上禀明真相。”
冯迦陵真不敢相信他们竟是这样玩命。
“你们这是在铤而走险!倘若令公不像你猜测地这样行动,现在你岂不是脑袋搬家了?”
康王微笑,眼中有一丝自得的神采。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冯迦陵白了他一眼。
“你害我担心!”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眼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意涵。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
闻夸口,冯迦陵心中一凉。
原来,他一点也不曾在乎她的感觉。今天如果换作是那个真正的贺连雪,他一定不会让她担心受怕的。
他着实伤了她的心。
“你……”冯迦陵说不出话来,她咬住下唇,奋力忍住泪水。
“怎么?你不舒服么?”他见她表情怪异,以为她伤口又痛了。
你……你、你、你这个大笨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小,担心得连待在床上休养一刻都不成,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去;只怕还来不及为你申冤,朝廷已经下令斩首……而你只顾着跟冯聪玩弄计谋,自以为算计得天衣无缝,却半点不考虑人家的心情……
她转过头,拭去眼角泪水,轻描淡写地说:
“是啊,为了见你一面,可是折腾了我好久呢!”
他听了很是感动。
他相信以她的身份地位,要争取见他的机会,必然经过不少波折。
“你靠过来一点好么?”他伸出手来。
“做什么啊?”冯迦陵不明就里地靠过去。
“再过来一点嘛!”他手掌扶住她的头,又把她拉得更近。
“你想跟我说什么,这里又没人,不用说悄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康王的唇已经覆了上来,顺着她说话时微张的唇,他的舌侵入了她的口中,亲昵地戏耍着她的。
他在她唇里探索着,似乎在她下眼点起了一道火花……她几乎无法抗拒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没。感情、欲望与无以名之的愉悦感觉形成了一道漩涡将她整个人淹没在里面……她觉得晕眩,整个心思都在漩涡中,不断地旋转再旋转……
一股原始的冲动令她忍不住要弓起身体贴紧他,却意外地发现他们之间还有冰凉的铁栏阻隔着。铁栏的冰冷唤回了她的理智,她挣开了他的掌握。
冯迦陵以衣袖抹着唇,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气虚地说:“你竟敢如此无礼——”
“这是第二次了,你从来没有抵抗……”
他语气平静,像在诉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实。
她由尴尬转为忿怒,瞬间烧红了她的脸。
他提醒了她先前那个醉酒的夜晚,她一直想忽略那晚的事,抹去那晚的记忆,但是却每每被扰得不能成眠;现在,她千辛万苦跑来见他,他竟然对她这般嘲讽!
“我诅咒你一辈子待在这里!见不到阳光——”
“好啊!这样子见你也别有一番情趣。”他还是一样平静地微笑着。
她气得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你一定会下地狱的!”她已经词穷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拉住她,只知道不想让她这么快就走。
“我现在已经身在地狱中了,你说我还会下到哪一层地狱呢?是阿鼻地狱还是无间地狱?”
“你……”她说不出话来。
他望着她,一派笃定地说:“不管我去哪里,你一定会来见我的。”
“你放开我!”冯迦陵甩开他的手。“谁要来见你!?我再也不会来儿你!”她愤而转身离去,不管外面的地道有多么黑暗漫长。
? ? ?
小月不明白小姐为何会如此盛怒。
此刻小姐正一脸铁青地领着她回府,口中还喃喃叨念着,像是在咒骂什么人似的。
她真搞不懂小姐,为何要拿上等的玉簪子去贿赂狱丞,去见一个教自己气呼呼的人呢?
冯迦陵回到房里,她气得连伤口都在痛。
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觉得今天康王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教她忍不住生气。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么易怒、容易激动的人,而且她与他的相处也十分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