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大喜,日前贴的榜文召回当年为王上解毒的正觉大师,他正在宫外候传。”
正觉……轩辕弃眼睛一亮,是他?茉儿有救了。
“快宣。”
轩辕弃的眼里出现生气,他高兴地抓起锦书的手,大声嚷嚷:“茉儿有救、茉儿有救了!”
锦书温和一笑,想提醒王上,他失态,但曾几何时,见他那么高兴过,偶尔失态,没有关系吧!
不一刻,正觉大师带着一名年轻徒弟进屋,把脉、喂丹丸、开药,一气呵成,他没有御医们的面带难色,态度从容自若,彷佛这个毒只是小事一桩,为难不了他。
他的态度让轩辕弃吞下定心丸,没问题,她会好起来,肯定。
“正觉大师……”
轩辕弃开口,正觉对他合掌鞠躬,阻止他的问话。
“茉儿姑娘的病情无碍,十日之内必醒,再以温热药补养身子,三个月内身体定复原痊愈。”
“多谢大师,轩辕弃感激不尽。”
正觉拂开长髯,微微一笑,情缘情孽,端看个人。
“贫僧有个不情不请。”
“大师请说。”
“贫僧想以一命换取一命,我救下茉儿姑娘,请王上饶我徒儿一命,好让我那痴徒儿了却俗世尘缘,遁入佛门。”
“您徒弟?”轩辕弃不解。
“慧净,你与王上谈谈吧!”侧身,他让慧净与轩辕弃面对面。
“是你?”他是欧旸御!在全国发动抓人命令中,他竟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
慧净依恋地看了床上的茉儿一眼后,转头问轩辕弃:“我们要在这里谈吗?”
欧旸御的眼光让轩辕弃很不舒服。
“不,我们出去。”他领身往外。
走人御花园凉亭,轩辕弃停下脚步,转头,态度桀骛。相较于轩辕弃,几个月的佛法修行改变了欧旸御的气度。
“茉儿是无辜的,当时,她并不晓得我给她的红布巾有什么用途。”欧旸御陈述往事。
“我知道,茉儿告诉过我了。”
“以你多疑性格,你会相信她?”
“没错,我信她。”他只恨自己相信得太慢,让茉儿多吃苦头。
“我将她打昏,带离王宫;我恐吓她,如果她敢离开我,我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进宫行刺你。她听进我的恐吓,答应不离开,三年当中,我用尽心机,逼她对你死心,她用尽方法劝我为帝为寇,天数命定;她要我念兄弟亲情,不再与你为敌。”
这才是三年中,她不出现的真正原因?
“她也拿相同的话劝我。”茉儿总是原谅迫她、害她的人,包括轩辕弃自己。
“谷中岁月,我们相敬以礼,从无踰矩。”
“我知道。”
“她把所有事情统统告诉你?那她有没有说,我曾以酒醉为由,想迫她就范,她用剪刀在腕间狠狠刺下一刀,用血、用性命向我控诉,她不可侵犯?”
原来,她手上的疤痕是这样来的,轩辕弃摇头。
“她告诉我,你是君子。”
“不,我一点都不君子,我逼她嫁我为妻,她若肯首允,我便放弃重新组织兵士,发动战争的念头。她说她可以在谷中陪我一辈子,却无法嫁我为妻,因为她的身心早已交给你。”
是的,相同的话,他在夜里的花园中听到过,可是,他竟蠢得认为那是谎言,轩辕弃啊轩辕弃,你才是蠢得可以。
“我告诉她,你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我说你画了告示非置我们于死地;我告诉她,你娶令沐文之女为妻……
我说了无数的话,她只是淡淡向我说对不起,笑说她的心里住了人,只要心还在就会幸福,至于人……你们会在梦里相聚。
直到这时,我怎还能不看破,所以我出家了,出家前,我问她恨不恨我?她居然说不恨。”
“她的生命中没有恨字。茉儿中毒后,写给我的纸笺上只有短短几句话--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无恨无怨,坚持爱我到最后一刻,坚持不与君绝……”
不落泪的男人红了眼眶,遥望天际,这份恩爱,他怎生偿还?
“我们两个大男人都败给她了,谁说弱水无力,涓涓滴滴穿谷透石啊。好好照顾她,若她命中注定有苦有难,至此,总该结束了。”欧旸御喟叹。
“是,苦难结束,她有权幸福。”
四目相交,他们眼中不再存有仇恨,剩下的是包容和祝福。
“很好,贫僧告辞。”
合手行礼,了却凡尘,自此他不再是叱咤一时的欧旸御。
夕阳西下,将欧旸御的影子在背后拖出长长一道,他迈步走向他的全新人生。
二十年后,一代高僧慧净法师四处宣扬佛法,照护无数百姓心灵,两个兄弟各自以自己的方法造福千万人民。
尾声
京城南方十里处,有一座桃花源。
说也奇怪,名字叫桃花源,村子里却遍植茉莉花。
这里啊,最有名的是茉莉花酒,那是全国各处都品尝不到的佳酿,想喝?没问题,走一趟桃花源吧!
桃花源里最有名的除了茉莉花酒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名医,周华陀、林华陀、王华佗……这些华陀全是一个叫圣女的神医给训练出来的。
每年春季,这些华陀都会到全国各地为人义诊,直到夏至过后才回到桃花源,自然也有人在外地落脚生根,对这种情形,圣女神医可是举双手支持。
这个桃花源,还有件怪怪事儿,那就是圣女神医的丈夫。
这男人不晓得是做啥营生,每个月里总有半个月不在家,商人嘛,经常不在家也没什么好奇怪。
怪就怪在,他回家时总有十几个武功高超的大侠跟着;怪也怪在,他在家时,老有一大群一大群服饰华丽的贵客来访,关起门来,谁晓得他们在说什么?而且还神秘得很,十几个大侠守在门外两丈处,不准旁人靠近。
这天,那群怪怪的客人回去后,圣女神医挽着丈夫的手在村里散步。
她靠在丈夫肩上,笑盈盈说话,诉说分别十几日里,发生的大小事情。
“灿儿昨儿个爬树摘桃,吓得文公公到处喊人叫救命,他居然自己平平安安爬下来呢!却急得我们一群人满身汗,文公公说这孩子,准是像你,将来习武功肯定容易。”
茉儿的话没逗出轩辕弃的笑容,他的嘴角绷得紧紧。
没法子,再说一件事吧。
“小紫儿很喜欢钟大夫,我决定等钟大夫义诊回来,找个时间上门提亲,你答不答应?”
轩辕弃还是不理她,不过理不理都不打紧,反正小紫儿的婚事有她这个正主儿打理,问他……只是基于礼貌,口头问问,通知一声。
“好吧,我再说一件,昨儿个李大娘问我:‘灿儿他爹是做什么的啊,怎老有京里贵人上门找他?’
我实话实说啦,我说:‘灿儿他爹是做帝王的。’
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回答我:‘没错、没错,我们家虎子他爹也是干帝王的,成天歪倒在家里,啥事都不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天生的帝王命。’
小紫儿、小凌儿和文公公听了,笑弯腰;李大娘走后,他们说:‘咱们家的王可没虎子他们家的王好命。’唉……为了养活我们家六口人,辛苦你了。”
轩辕弃的笑意,只闪过一闪,遂又恢复严肃。
“不笑?好吧,我再说的事儿,你可不准不搭理我。弃,你别老让大臣们来这里了吧,村人们觉得好奇怪,而且要大臣们跑这一趟,似乎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