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话这么传着传着,传出茉儿有重大阴谋,意图对他不利。笑话!几个畚箕锄头就能对他不利?他是纸糊的吗?
“可以不可以?”
茉儿想起这里是王宫,事事都有规则得依循。
“现在才问可不可以,会不会太慢?”
瞪茉儿一眼,轩辕弃突然发觉自己还是有本事让她手足无措,这个认知让他很开心。
“哦,不行啊……”
她的种子育出幼苗,瓜儿、果儿全长出鲜绿幼芽……这两天才打算寻个好天气移植,可是……轻咬下唇,她又犯了礼……
这几天,宫中的礼官来过好几回,一开口就是她违反多少条规矩。
比如,她不该将王上留宿冷宫;不该在王上批阅奏章时,坐在对面,偷窥朝中大事;不该以罪女身分与王上合媾……
最后她们往往以相同一段话做总结--别以为王上专宠于妳,妳就可以无法无天,在宫里就是王后犯了礼,我们也有权出面指正。
问题是,她哪有能力控制他的行为,好符合她们口口声声的“礼”?他的霸道大概是从盘古开天辟地,就注定的事儿,他不理会别人意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谁有本事变更?
叹气,那些小苗株,明儿个请小凌儿送出宫给百姓吧!
“我说了不行?”
风卷残云,轩辕弃将她吃不完的蔬菜全扫进肚子里,吃惯鱼肉,偶尔吃点清粥小菜,也挺愉快的。
“种菜违礼……”
“礼?我说的话就是理,想种就去种,谁想干涉叫他来找我。”
他开始后悔听从辛植儒的意见,弄了个什么礼宫,原以为这样能管管后宫那群闲过头的女人,别再到处惹纷争。没想到,她们没本事管那些小心眼女人,反倒管到他头上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种?”她不确定他的表情是可以抑或不行。
“不过……”
“那些个礼官太闲的话,妳问问她们要不要换个位置,来当当王上?”
一句粗暴,他阻断她的疑问。
偷笑,她能想象礼宫听见这句话的惊恐表情。
弒君篡位?多大的罪名,谁敢承担。
“过来!”
他走到梳妆镜前,单单一柄玉梳子,一副银耳环和簪子,她这里东西太简陋,若将她移到后宫……算了,她会被一群女人生吞活剥,还是赏些东西,替她增添门面。
茉儿乖乖地走过去。
“替我更衣。”
这个笨女人,事事要人教,锦书不用谁交代,更衣伺候样样做得好,哪像她,连男人的扣子都要扭半天,才弄得开。
偏偏他宁愿待在这个笨女人身边,不乐意回到样样完美的锦书身旁,他一定有被虐狂。
果然,她又叨念起来。
“你不会自己脱衣裳吗?还是学学的好,哪一天,你身边没了人帮你,可怎么办?”
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茉儿没想过真会有这么一天,他必须自己动手。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又是人民爱戴的好帝王,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会有人围在他身边,等着替他解衣。
“礼官说,身为君王,许多事不能亲力而为。”
这时候,那个想“篡位”的礼宫,又变得好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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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躺在床上,他们都避免去谈让彼此不快乐的事。
所以她绝口不提出宫、不说欧旸御,她假装他忘记对她的恨,也假装这种亲密很合理。
当然,她不谈,轩辕弃也不会主动去提。
“御医说妳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想种菜先掂掂自己的力气。”是叮咛,口气却霸道得可以。
“我自己是医者,会小心在意的。”
会小心在意,才有鬼!是谁贫血常晕倒,还用水蛭替人过血?这个笨女人,只会替旁人着想,什么时候想过自己?
轩辕弃忘记她的过血是受自己所逼,不过不管是受谁胁迫,看重别人胜于自己,就是种笨蛋行径。
“有空时,你会来帮我种菜浇水吗?”
话出口,茉儿立即明白自己说错话,时间身分都不同了呀,他们不再是当年的医者和病人,他是王,而她是罪女……
眼色黯然,不想提的事,横在心间。
“我有说不帮妳吗?看妳那是什么脸。”
见不得她委屈,轩辕弃一出口就是不合宜。
“怎么能帮忙?你是王上。”摇摇头,茉儿摇掉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
“我说能就能,要不要再养条小土狗?”没想过要讨好女人,但这句话摆明了讨好。
“可以吗?”三个字刚问完,她噗哧一声笑开。“当然可以,你说了算,对不对,要是礼官太闲,我可以问她要不要换个工作去当当王上。”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她这个蠢女人才敢在帝王老大面前说。
不过,无所谓了,这个笑容太美,他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笑?无忧无愁,他怀念这个笑容……
原来女人的微笑是男人宠出来的,而且还要正确的男人来宠,才能宠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璀璨笑颜。
在谷中三年,她很少有情绪,不哭不恼、不笑不怒,欧旸御为她用尽心思,她感动却不心动。
没想过短短几日,他救活了她的心,让她又能快乐得不见负担。
离开的念头淡然,虽然她不适合宫中生活,但留在他身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只是……他还要她留吗?
若欧旸御的影子,一直存在他们当中,他们有可能幸福?
“妳再苦着一张脸,我就不准妳种菜养狗。”轩辕弃不满她心思飘离。
“我没有。”她急急否认。
“永远不要让我看见妳的苦脸。”
他不仅要控制她的生活起居,还要控制她的喜怒。
“好。”茉儿忙点头同意。
她很少对他说不,欧旸御是唯一的意外,掠过这个念头,他不让欧旸御跳出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和谐。
“小凌儿说妳喜欢茉莉,我命人在御花园里种下了,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可以吗?我以为住在这里的人,是被限制活动范围的。”
她说的没错,被放逐在冷宫的女人,通常是犯了过错,闭门思过都来不及,谁还敢往前头去招摇?
“我没有限制妳。”
“那隔壁的惠妃和采妃呢?”
看来她已经开始认识新邻居。
“她们……”说实话,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两个女人的长相,更遑论记起她们怎会住进冷宫。
“你记不得她们?”
“我怎么可能记得?”轩辕弃说得理所当然。
“真悲惨,冷宫女子连同我共有三十七名,她们时时刻刻忆及你对她们的恩宠,常常怀想过往种种。就是过季农裳,明年也还有机会展露美丽,而她们却只能被关在这里,永久收藏。”
“她们要妳替她不值?”
“不值?错误,她们觉得此生值得了,能得到你一夜青睐,是她们觉得最感骄傲的事情,要不是犯错被关进这里,大家对未来都有憧憬。”
“既然如此,妳有什么好出头的?”
“我不是替她们出头,我是在和你讲道理。知道吗?平日她们籼宫女们一样,要负责洒扫清洗的粗重活儿,听说吃得不好、穿得不暖,还要时时受陈嬷嬷的气。
这些还不难忍受,最苦的是漫漫长夜孤寂无人诉衷,多么残忍的事儿啊!若是你不喜欢她们,为什么不让她们离开宫里,重新寻找幸福?”
“她们出宫,没有幸福可寻,不信的话,妳大可去问问她们,谁愿意离开王宫。”轩辕弃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