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翠儿尖锐地反问,她只能沉默以对。
是呵!连她这个新婚不久的少奶奶,都不清楚自家相公的去向,她又怎么好意思去问别人呢?
看着其他婢女们端进的盘盘早膳,她竟失去了胃口。
“我不想吃,把它撤下去吧!”莫泠洁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摺痕。“翠儿,随我去跟老夫人请安。”
虽然她是代嫁的新娘,但应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到了严老夫人居住的“清心院”外头,服侍老夫人的贴身丫环——福儿,把她们拦下来。
“少夫人请留步。”
“大胆,明知道是少夫人,还敢以下犯上,你又是谁?”不待莫泠洁出声,翠儿首先大声嚷嚷起来。
“少夫人请见谅,奴婢是服侍老夫人的福儿。”福儿的态度依然坚定,拦住她们俩的去路。
“翠儿,不得无礼。”莫泠洁轻声喝斥。“福儿姑娘,敢问老夫人何时会礼佛完毕?”
听到少夫人用如此和善的语气,福儿自然不好再语气冷淡。
“回少夫人,这事儿没个准,有时候会快些,有时候会慢些,所以奴婢也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
“好吧!那我们就在这儿等老夫人。”
“小姐,这不太好吧!老夫人也不知道要多久,这样一等下去,不晓得会等到几时。”翠儿连忙出声制止。
老夫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如果她一直不出来,她们岂不是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虽说现在已是秋天了,但是阳光依旧炙人啊!
在还没有能够接近到少爷之前,她可不想把她白嫩的雪肌给晒黑呀……
“没关系,晚辈给长辈请安,是一定要的礼节,等一下也是应该的。”莫泠洁语气和缓,但透露出她的坚持。
这里就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地方,她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就算她只是一个代嫁的新娘,但是她还是进了严家门,这个事实,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身为严家的媳妇,在进门后的第一个早上,给长辈请安,是一定要有的礼数。
这是她的坚持和原则,就算翠儿再怎么不以为然或反对,她都会坚持下去。
“如果你不想等,你就先回去好了。”
“小姐,这怎么可以,您这不是折煞奴婢了吗?”
莫泠洁这么做,不是摆明了不给她面子,哪有主子在太阳下等人,奴婢自己回去休息的道理,要被别人看见了,她还要怎么在严府里混下去。
“少夫人,您真要等下去?”福儿见莫泠洁态度坚决,也不好再阻止她。
“嗯……待会老夫人出来!还请福儿姑娘通报一声。”
“奴婢知道,奴婢还有事要忙,就不伺候少夫人了。”
“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了。”
福儿福一福身,便转身往内室走去,留下莫泠洁和翠儿在门外。
莫泠洁和翠儿从清晨一直等到将近正午时分,终于见到福儿出来了。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
莫泠洁在福儿的带领之下,终于进到清心院的内室。
一进内室,只见老夫人斜倚在软榻上,眉头紧皱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莫泠洁在老夫人面前跪下,磕了个头。“老夫人,媳妇儿泠洁来向您请安了!祝您老人家,身体安康,福寿延年。”
“起来吧!听说你等我一个早上了?”
虽然这几年严老夫人的身体不适,缠绵病榻,但年轻时她跟着严老爷子,也经历过一些风浪,见识过一些场面。
所以说出来的话,仍然具有威严,不怒自威。
“是媳妇不懂老夫人的规矩,来得不是时候,在外头等一等是应该的。”莫泠洁温婉的说道。
“进了咱们严府,还习惯吧?”
“谢老夫人的关心,这里的所有人,都对媳妇很好,媳妇也会尽快适应府里的生活的。”
“习惯就好,再怎么说,这里毕竟不是娘家,不管你在娘家有多么受宠,一旦嫁为人妻,就要以丈夫为天,尽力辅佐自己的相公才是。”
“媳妇知道。”
“别怪我这个老太婆一见面,就净跟你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我知道你的命格奇佳,在莫府是个人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但进了我们严府,就要守我们严府的规矩。”
“媳妇会好好照顾相公,操持家务,让相公能无后顾之忧。”
“好,老身也希望,你的好命格,真能为我们严府趋吉避凶,消灾解厄。”
听到这里,莫泠洁不禁心中一凛,原本听到前面严厉的话语时,她只是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更努力地为这个家付出。
但是,她根本不是泠洁,更没有她的好命格,她真的可以为这个家消灾解厄,趋吉避凶吗?
如果将来有一天,被严府的人发现,她其实只是一个冒牌货,一个冒名代嫁的新娘,严府又会怎么对待她呢?
“我说的话,你都记清楚了吗?”
莫泠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老夫人提高嗓音,她才回过神来。“媳妇明白,也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就好,我累了,你可以下去了。”
“媳妇告退。”
正当莫泠洁转身要走出内室时,耳边突然传来老夫人的抽气声。
“老夫人,您又开始疼了吗?”福儿着急的声音响起。“让福儿扶您进去休息吧!”
“唉……”老夫人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莫泠洁连忙回过身,快步走到老夫人的身边,急切地问道:“老夫人,您怎么了?”
“老夫人这是……”福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严老夫人打断。
“福儿,别多嘴!”
她一生逞强惯了,不习惯以软弱的一面示人,就算再怎么难过,她也要自己咬着牙撑过去。
只有这福儿,跟在她身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也把她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也只有她最了解她,所以只有在福儿面前,她才能表现出真正的自己。
“老夫人,就让福儿姑娘说下去吧!说不定媳妇可以帮得上什么忙呢。”莫泠洁柔声劝道。
“是啊,老夫人,您这毛病是一年比一年厉害,又不肯让奴婢请大夫来看看,你刚也说了,少夫人是好命的人,说不定她会有办法呢!”
不等老夫人答应,福儿便径自对莫泠洁说了。
“老夫人这毛病,已经不是三天两天的事了,每到秋冬之际,这腿关节总是犯疼,疼得厉害时,还会起不了身。”
“有请大夫来看过吗?”莫泠洁问道。
“刚开始有,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什么年少时操劳过度,要好好休养之类的……”
“有吃药吗?”
“药也吃了不少,但还是没有用,所以老夫人才会不肯再请大夫。”
“我知道了。”莫泠洁转身面对老夫人。“以前媳妇的娘亲,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在偶然中,遇到一个四处行医的先生,她给了媳妇一帖药方,娘亲吃了后好了很多,或许老夫人也可以试试看。”
“少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吗?那药方可以给福儿吗?福儿立刻就去抓药。”
“嗯,我想我应该有从娘家带过来,我请翠儿带你过去找找。”她朝堂外呼唤着翠儿的名字。
“翠儿,翠儿!”
“来了——”翠儿从外面走进来,一面用袖子 着风。“小姐有什么吩咐?”
“劳烦你带福儿姑娘到我房里,把放在镜台上锦盒里的那帖药方,交给福儿姑娘。”
“好吧,那就跟我来吧!”翠儿老大不情愿的领着福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