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提心吊胆地害怕月事会来,每远离预定来潮日一天,她就兴奋异常。其实,她可以简便地买个验孕剂测试,但她就是鼓不起勇气,情愿每天等着,感觉希望仍在。
到了第十天,月事毫无警讯来了,她在床上哭了一小时,明白自己再也没有任何藉口与理由留下了。
麻木无知觉地收拾行李,隔天她又搬回原来的住处。
一切都恢复到原状,如同这两个月从未发生变化一样。她还是照常上下班、拜访客户、接新的案子,回复到以往那个坚强冷漠的女强人。
只有思丝企业的变化有留下礼明的痕迹。
“李薇,还好吗?”黎伟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有刻意淡化的关切。
“不错。”面对朋友的关心,她强打起精神。
“唐礼明回美国了?”这句话不像是询问礼明的踪迹,反倒像是探询李薇对他离去的观感。
“嗯。”即使黎伟是好朋友,但李薇仍觉得感情的事很难对他倾吐,更何况她和礼明之间的关系实在大过复杂了些。
“他前几天透过律师联系,要将手中思丝企业股票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全数卖给我们。”
思丝企业的股票是礼明拿来威胁李薇的工具,现在他却主动放手。这代表着他正在撤出这场战局,再也不和她有瓜葛。
“价格非常合理,我们已经开始进行这件事了。”
“对不起,这场无妄之灾让你忙了一遭。”
“别提了,我们根本没受到伤害,你呢?”
李薇苦笑着问:“哪一方面?”
“各方面。”黎伟谨慎地挑选字句,李薇又回到以往过度保护自己了。有一阵子,他和海儿曾经带领她离开孤僻的城墙,这一次唐礼明又硬生生将她推了回去。
“都很好,谢谢你的关心,黎飞……还好吗?”
“还可以,过几天他要离开台湾。最近思丝企业迅速地在海外市场扩展,需要专人在世界各地处理海外事务。黎飞一直想接手这些案子,所以,可能会出国几年再回来。”黎伟将黎飞的离去说得极为公事化,彷佛这件事完全在规划行程内,与李薇没有关系。
李薇听了却是难过无语。
她为什么伤害这么多曾经爱她的人?
自食恶果是应该的。
办公室外有不寻常的嘈杂声,李薇从满桌的公文堆里抬起头,是女同事们聒噪的交谈声,还有受到压抑的惊呼声。
显然的,外面有令人兴奋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的女秘书小跑步的冲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框,脸颊泛着红晕,两眼放射出晶亮的光芒,很不端庄且气喘吁吁地说,“李总,思丝企业的黎总来了,您要请他进来吗?”
她早该想到是黎飞来了。他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总是引起极大的震撼与回响,这群娘子军对黎飞的笑容完全没有招架能力,他微微一笑,对方的腿就软了。
已经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从黎伟那知道他即将出国,但一直没有勇气为他送行,他还怨她吗?
黎飞穿着一身休闲装,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进门,爽朗地向她问好,潇洒地丢了一盒巧克力给她。
“送你的,今年情人节我不会回来了。”他双手按在桌面,倾身与她对望,以笑刻意掩饰眼里依存的深情。
李薇接过巧克力,感谢他没有在她的拒绝后,断了所有的情谊,依然如往常一样体贴。
“谢谢你,过去一年你的巧克力是我唯一的情人节礼物。”她半开玩笑回答。
“我知道。”他夸张地扬起眉毛。“我一向特别照顾弱势族群,直到你结婚前,巧克力是少不了你这份的。”
“看来,你要送我一辈子情人节巧克力了。”李薇含蓄的暗示自己的情况。他应该从黎伟那听到些片段。
黎飞突然正色地看着她。“李薇,从我这拿巧克力绝对弥补不了你对情感的需求,想要一个完整的自我,就自己去争取。”
李薇拉下了脸,她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
“少装那副脸吓我,我还是要讲。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要什么,既然找到了,就不要轻易放弃。”黎飞摆出长官训话的姿势,当李薇是个犯错不知悔改的下属。
“黎飞,你不懂。”
“是吗?”
“我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涉及大多环境因素、家族问题,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无法弥补。”
“是吗?”黎飞双手抱在胸前,对她的话极不认同。“那为什么我和你之间没有环境因素干扰,我们全家人都喜欢你,我们两人相处也很愉快,可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呢?”
李薇顿时哑口无言。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我长得不够帅吗?”
李薇看着体格一流、五官俊秀的黎飞,实在无法说谎,办公室外十多位同事会义不容辞地为他背书。
“你帅呆了。”她叹口气,无奈地回答。
“我不够体贴吗?”
“你比圣诞老公公还会送礼物。”李薇用手摸着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银色的半透明包装纸,结上金色的彩带,他连她的品味都摸得一清二楚。
“我没钱吗?”
李薇认命地翻着白眼。“你富可敌国,可以吗?”
“不错,我喜欢这个形容词。还有,我没有情调,不够浪漫吗?”
对一个吃饭喜欢点蜡烛,饭后喜欢听古典音乐的男人,如果说他没有情调,实在会遭天谴。
“你和唐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了吗?好了,这话题结束,我们已经讨论出你的优点了。”李薇没好气地说。
“最重要的,”黎飞放低的声调,倾身对她柔声说。“我不够爱你吗?”
李薇的话梗在喉头,只能睁着大眼望他。
“我有这么多优点,可是你还是拒绝我,因为你不爱我,是吗?”黎飞自嘲地说。“所以,你看,面对一个条件这么好又爱你的人,你无法接受他也就算了。可是,当你遇上一个你不顾一切困难,失去理智疯狂爱上的人时,你又不花点力气去争取,我说你简直不是普通的笨。”
黎飞说得义正辞严,语气肯定得令人无法反驳。李薇明白他使用的是激将法,显然他看不惯她每天像鸵鸟一样躲在公事堆里。
“黎飞……”
“李薇,爱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放大胆子去试试看吧。”黎飞感性低沉的声调,触动她的痛处,也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李薇瑟缩了一下,她一向自认是胆子大、勇往直前的现代女性,但遇到感情的匿逐,都是踌躇不前已,害怕受伤,害怕没有完美的结局,害怕再次遭到拒绝。和勇于表达爱意的黎飞相比,她比黎飞懦弱许多。
看来,黎飞今天来不是强迫她试着接受他,反而劝她去找寻自己的真爱,这份恩情她又要怎么还呢?
黎飞望着她痛苦的神情,知道今天是来对了。他深爱着她,无法看她一辈子躲在龟壳内肩我疗伤,即使数年后她可能会考虑嫁给他,但他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好了,说得够多了,今天来是和你道别,我这次出去没有一年半载是不会回来的,你短期内很难看到我亲切友善的脸孔。”
“什么时候走?”
“明天。”
李薇沉吟了半晌,诚挚地说:“保重。”
“偶尔想想我吧,不要断了消息,我们的关系没恶劣到那种地步。”
李薇想到他送的戒指,赶紧打开抽屉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