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你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秋凉一把抱住外婆,万般不舍。
“傻孩子,我能陪你一辈子吗?要陪你一辈子的人不是我。”外婆拍了拍她的手,慈爱的笑著,“你爸是你爸,你妈是你妈,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要走,知道吗?”
她没说话,静静的倚著外婆,听她娓娓的说著一段故事。
一个正值花季的美丽女孩,一个优秀出众的马来西亚侨生,他们相遇了,也相爱了,两人一起抗拒家族所施加的压力,他们的爱情终于开花结果,孕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但侨生一次意外的出轨,使这段教人羡慕的婚姻破裂了。
女孩骄傲自负,容不得爱情里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不管丈夫的苦苦哀求,毅然决裂;而尽管丈夫长久的努力,仍唤不回妻子的回心转意,也见不到女儿的笑语欢颜,他绝望了,他只能离开这块让他伤心的土地,回到马来西亚,陆陆续续的让其他女人进驻他的生命,填补失去妻子的寂寞。
“你爸他走了那么多年,心里一直牵挂著你们,但你母亲至死都不愿意原谅他,唉!她年纪轻轻就抑郁而终,留下你一个人,你爸是错了,但是要他用一辈子来弥补这个错误,是不是太残忍了?”
“外婆……”她呐呐出声。
“孩子啊!我老了,我看的事也多了,我知道有些人错过了就不能再回头,有些事做错了就不能弥补,你的脾气比你母亲还倔,不容别人有一丝错待你,记得,善待自己,也善待别人。”外婆的眼眸里净是智慧的,一双慧眼早看透了孙女隐而未现的情思。“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勇敢一点,不要害怕,带回来给外婆看看。”
想到那长著一对桃花眼的男人,秋凉不由得蹙起了眉,想也知道他不会有长辈缘。“他是一个讨厌鬼。”
外婆呵呵的笑了,“我们秋凉看上的男人一定很好。”
她只觉心烦气躁。“我和他没有什么,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我从头到脚都看他不顺眼,他也看我不顺眼,说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外婆依然笑得莞尔。“就冲著他这句话,我知道他很了解你。”
“才没有。”她烦的挥手辩解,“你不知道他那家伙,他……唉……不说了,越说越心烦。”
“勇敢一点去爱吧!秋凉,就算最后爱错了,你终归爱了,人活这一辈子,什么都要去试试看。”
一直到回台北的路上,秋凉仍想著外婆的话,想著外婆意味深长的鼓励她要敞开心去爱,想著母亲的痛苦,父亲的遗憾,想著这段感情演变成的悲剧。
父亲有错,但母亲又何尝没有错,她的固执造成了夫妻决裂,这是两人一生的遗憾。
秋凉看著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她有些领会了。
第八章
翻出关戎在德国的电话,她甚至带著一些怯意的拨著号码,只因他去柏林的两年内,这竟是她第一次生动打电话给他。
现在该是柏林深夜三点了吧!但是,秋凉不管这些,她想听他的声音,想……想告诉他,他回到台湾后,想要和她同居就同居吧!
他会很错愕吧!他或许会笑,或许会很跩,或许会故意刁难她,但肯定不会放过这次取笑她的机会。
想著想著,她微颤的手指也有几分的不安。
“Hello!”话筒里传来一个娇软的女声,带著浓浓的睡意。
秋凉的血液一凝,呼吸也为之停止了。
“喂!你是谁,怎么不说话?”话筒的呢哝软语,是字正腔圆的英文。
她不能思考了,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只觉得话筒里的声音像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傅来。
“关,电话没有声音,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也带著浓浓的睡意传来。“喂!”
秋凉的唇瓣轻颤,怎么也说不出话,一股酸意直冲眼里。
话筒里异于平常的沉默让关戎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登时,他的睡意全失,马上坐了起来。“秋凉?!”
“……”
“秋凉,是不是你?”
“……”
“你说话,该死的,你快说话!”他的声音紧绷而焦急的响起。
喀!
她挂断电话,只觉得如坠冰窖般的寒冷。呆了好一会后,她的脑袋才开始疯狂的转动,血液不受控制的直冲脑门,耳里听到的是鼓鸣似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布满小脸。
背叛,错愕、痛心,在此时嗡的一下子在她脑门里炸开。
秋凉咬紧牙,恨恨的将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匡啷一声,玻璃杯子瞬间摔得粉碎。
浑身的血液在逆转,她快爆炸了,眼前都花了,整个人混乱而迷离,她死命的咬著下唇,再将桌旁的大花瓶高高举起,再奋力一掷,匡当巨响,顿时,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桌上的相片框被她扯下来,一把将它摔得粉碎,带著恨意,怒意,她咬牙切齿的将照片全撕烂,一张张的碎片飞扬了起来,破璃碎片扎得她满手是伤,隐约可见血迹斑斑,而已成碎片的他凝视著她,那是关戎坚持放在她床前的独照还有合照。
满腔的怒火烧得秋凉快疯了,一挥手,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电视、椅广、花盆、小瓷器,全狠狠的砸碎,屋内不断发出巨大的声响,哗啦啦的,听来骇人。
开戎……
她捏紧了手,指甲掐入肉里,但她浑然不觉疼痛。“我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不应该去招惹他,就算招惹了他,也应该趁他去德国时,和他断得一干二净,偏偏还藕断丝连,现在居然还执迷不悟。”
错!错!错!连三错,一错再错,终于铸成大祸,对她而言,是滔天大祸,是让她就此万劫不复的大祸。
此时,电话铃声疯狂的响起,仿彿象征著打电话人焦虑的心情。
秋凉翻出床下的行李箱,随便塞了一些衣服,拿起一件外套,换上球鞋,不到三分钟,她关上门离开了。
电话铃声仍旧疯狂的响著,但早已唤不回离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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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最近的一班飞机离开台湾后,她也没有目的地,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当秋凉站在香港机场时,看著琳琅满目的飞机班次,不禁深深叹气,世界这么大,自己却无处可去。她坐在椅上发呆,看著外面的飞机一架架的降落又起飞。
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自己从哪里来?又能到哪里去?
唉~~她让自己陷入了怎样两难的境地啊!
“嗨,请问这里是飞北京的班机吗?”
听到一个悦耳的男中音扬起,秋凉抬头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肩扛著重重的东西,一脸的阳光笑意,让人看了就很舒服。
柜台没有服务小姐,偌大的机场候机室里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难怪他会问离他最近的她了。
“我不知道。”她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还好,此时广播响起,看来这男人要坐的班机确实是在这个闸口等候,而且还严重误点了。
于是,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没有想到他们越聊越投机,也许是基于出生在同一个城市,走过共同街道的缘故,能够在异地碰面更觉得亲切。
他叫亚力,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受血液里好流浪的分子影响,他一年到头总在外四处游走。“我从小就是好动儿,到老了也是好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