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仔细端详她的长相,因为平时横眉竖眼的她并不似现在这般静默。瞧她细细柳眉下的眼睛黑白分明,鼻子微挺,搭配她的小红唇却也恰到好处。
若未相处过,他实在瞧不出她为何总有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让人胆战心惊。
“我留了纸条,你应该有看见。”他打破沉默。
“有啊。”听著他一如往常的冷淡音调,她就可以明白在他的脑海中,吻过她的事早已烟消云散。
“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出动了三辆救护车出来找你,实在是浪费资源。”
“那你不用找啊!”她没好气地回答:“我又没要你找!”
青筋在额间跳动,他不悦地反驳:“你以为我愿意啊?若不是答应了忆婕,我犯不著理你!”
她强忍著受伤的情绪,忿然的瞪著他,“忆婕向来是我在照顾的,你本来就不用费心,可以不用理我呀!”
“你……”
“反正你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肝的霸权主义者,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当作报答啊?你可以说了,我不会因为受伤而拖很久,我会尽速完成你交代的事情,行了吗?”
“你眼中的我,真是这样无情?”
看著他怒不可遏的神情,她的视线再次转向车外。
不知不觉间,她将被欺凌的怨怒一并发泄了,虽然她明明知道这不完全是他的错,但他也算是始作俑者。
“到底是怎么回事?”得不到答案的杜至野吼道。
“没什么,我发发牢骚罢了。”她不想提,因为提了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他能为她做什么吗?
哼,不可能!
“下车吧!”救护车的鸣笛声停止,杜至野下车站在门外等她。
凝视著急诊室大门,郁苹才发觉她的逃脱时间不到半小时。
疲累的她脚步非常不稳,可是她的意识清醒,拒绝了他的搀扶。
杜至野轻轻的放开手,直盯著她进入病房之后才终于安心。
一种莫名的僵持和压力笼罩著他们彼此,在感觉到她想远离他的意念时,他开始忐忑不安,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感教他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一如刚才,她自病房失踪后的每一秒钟,他都是急躁慌乱的。
找到她的瞬间,他的怒气反而消弭了,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恨不得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再也不想放开。这种心情,是爱吗?
第九章
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杜至野即刻办理出院手续,在尚未得到郁苹的同意之前,他仍决定要她待在杜宅养伤。
所以郁苹现在正安稳的坐在杜宅的客房里,百般无聊的盯著再熟悉不过的夜景发呆,虽然伤口仍然很痛、身体的疲累感依然存在,可她怎么也睡不著。
烦躁的在窗边走来走去,眼看著时间愈来愈接近午夜,她就开始头疼。
他摆明了在监控她!
现在,她的伤也缝合了,他为什么还紧抓著她不放?
心烦的她开始打量室内的摆设,很意外这里居然还设了个小冰箱。
她想也不想地打开,里面摆了各式各样的酒和饮料。
反正又睡不著,冲著这个理由,她扫出了所有的酒瓶放在地毯上,准备破戒大肆饮用她最鄙夷的饮料……
直到杜至野敲门进入房内的时候,她已然不知喝了多少酒,只见到地上四散著一堆东倒西歪的酒瓶。
郁苹正扭开一只瓶盖,嗅著浓浓的酒味皱眉。
“怎么都这么臭呢?”
“你……你真想把我气死是不?”他凛著脸斥道。
她意识不清的扭头瞧他,眼睛红通通的,唇边还沾著未干的酒液,唇瓣显得晶透。
“你来啦?你的英文比较好,来帮我看一下这是什么酒。”她举起身边的空瓶子,由衷的赞美道:“这瓶最好喝哦,也不会臭,下次我想喝的时候,可以去买。”
杜至野皱眉,“你不是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你现在有伤,更不适合喝。”
语毕,他夺去郁苹手中的空瓶子,却引得她哇哇大叫。
“你干嘛啦?我又没有喝很多,而且小朋友也不在啊,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不管小家伙在或不在,你都不能这样喝!”他抓住她挥舞的双手,不耐烦的瞪著她。
郁苹染著困惑的双眼空洞迷茫,一看就知道喝醉了。
将烈酒混著喝的结果通常是头晕目眩,她却好似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在室内乱窜乱跑,随后又朝著冰箱乱翻。
“啊……怎么没有了呢?为什么都没有呢……”
“你在找什么?”杜至野错愕地道。
“找那种好喝的酒啊!”她指著他手中的空瓶,犹如要不到糖的小孩。“问你,你又不告诉我,啊!我出去买好了……”
说著,她忙著起身往门外走,他伸手一抓,将她捞了回来。
“别胡闹了!你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
“休息?我精神好得很!”她忘形地伸展著手臂,突如其来的剧痛却逼出了她的哀叫。
杜至野深深地叹口气,不管他再怎么阻止自己,他的脚步还是忍不住往她的身边移去。
天都快破晓了,他实在不应该在这里和她纠缠,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放著她不管!
他扶著郁苹在床沿坐定,下意识地审视她肩上的伤口。
“还好,伤口并没有再被你粗鲁的动作弄裂开。”
突然间,他被郁苹惊人的视线吓住,她微红的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认真而沉重的爱恋毫不保留,深情款款得教他的心一阵震荡。
“你……你怎么了?”
“你人好好喔!”
在她吐出的气息里,掺杂著浓浓的酒味,愈靠近他,他就觉得味道不甚好闻。
杜至野冷冷的推开她,“你真的很臭,离我远一点。”
“唉……你好无情。”她反而不听话的大胆欺近。
他险些招架不住,郁苹骨碌碌的眼睛一转,双手一张,硬是将自己埋入他的胸前。
她的举动吓住了他,可她似乎完全不在乎。
郁苹用力的嗅著他的气息,一边赞不绝口的说:“好好闻哦……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还有这么宽的胸膛。”
说著,她用力的撕开他半敞的衬衫,犹如恶虎扑羊的欣赏著他的肌肤。
“你疯了不成?”杜至野惊愕的斥喝。
她是真的醉了,否则怎敢如此大胆?更可怕的是,她激起了他体内莫名的暗潮,若不尽快收拾,他将无法控制自己。
“不要跑嘛……”她似乎玩上了瘾,索性把他的衬衫使劲一扯,响亮的撕裂声顿时宣告他的衬衫已然报废。
“你到底在做什么?”不得已,他反手制住她顽皮的双手,粗嘎的语气同样吓坏了自己。
她看著他,神情有些怔忡,忽然间,她的双眼蓄满了泪水,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始嚎啕大哭。
“你真的……真的好讨厌哦,每一次都对人家这、这么凶,你知不知道我……我很喜欢你呀?你都欺负我……仗著你家有钱……就欺负我、看不起我……甚至让我感觉到你很讨厌我……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都好伤心、好伤心……呜……是啦!我的条件并不好,我也没打算要配得上你呀……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恶?对一个暗恋你的穷光蛋这么坏……我能怎么做?躲开你,你、你不高兴……在你身边,你又爱理不理……你无形中给我的伤害到底有多深?呜呜……讨厌啦!我要回家……”
沉浸在她告白的震撼中,杜至野久久无法自拔。
她喜欢他?那是真的吗?为什么他始终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