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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 钟秉钧犹豫着,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让大家等她睡饱觉吗?

  “让她睡吧,我无所谓。”看她就快倒地昏睡不起了,被她激起的怜悯也不经意地脱口而出,凌睿晨拍了拍钟秉钧的肩,“反正都迟了一个多钟头了,多几个钟头也无所谓。”

  倪璎歇感激地对他投向一瞥,口里如念咒般地喃喃念着,“让我睡嘛,让我睡嘛、让我睡嘛……”她真的快累死了,有人帮她,她当然要懂得利用时机耍赖。

  “好吧!”钟秉钧真服了她,在她有所求的时候,她总像回到小时候般地朝他撒娇,她就是吃定自己拿她没辙,倪璎歇如猫瞳般的眼眸一亮,快乐地抱住钟秉钧的头给他脸颊一个响彻云霄的响吻,便摇摇晃晃地踱回她的休息室。

  直到她的身影离开了两人的视线,凌睿晨这才惊觉自己的下颚居然在她吻钟秉钧时崩得死紧,他缓缓地松开自己的牙根,瞅着钟秉钧对她无奈又宠爱的叹息。

  “我把她惯坏了。”

  “或许”。凌睿晨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一瞬间觉得讲出这句话的好友面目可憎得令他想揍人。

  钟秉钧回头瞅着凌睿晨深遂难测的黑眸,对他和倪璎歇之间有点骤变的情势感到不可思议。刚刚凌睿晨居然和倪璎欧两个人能心平气和地说话?!而且依谈话的内容看来是睿晨为了帮她而揍骆宜良?不仅如此,凌睿晨还帮她说话,让她先去睡觉?“你能告诉我昨天晚上的情况吗?”怪哉!这是什么情形?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

  “无可奉告。”凌睿晨不愿多提她玩火的事实,那是她的自由,他可以瞧不起她,但他嘴巴也没大到可以叫做“IBM”,嚼人舌根的事交给记者去做就行了。昨晚他离开后又听到她诡异的笑声笑了许久,听起来十分的凄凉,恍若将她的指责化作深厚的罪恶感,随着她的笑声撕扯他的心。他想冲进休息室去安慰她。却发觉自己寸步难行,不知该用什么面目再去阻止她伤害自己。

  他承认自己的刻意伤了她,她也不该平白接受他冷酷的贬低,在他惭愧得几乎冲进她的休息室阻止她笑前,他听到了她出门的声音,也听到她逐渐远去的笑声,接着她如银铃般的大笑消失在他耳畔,然她有如哭号的笑声却一直在他心里回荡着,交织着如控拆的罪恶,使他彻夜难眠。

  她真的如钟秉钧所说的,跑到一个没有人听得见的地方狂笑了一整夜吗?依她狼狈不堪的面容看来似乎是如此。凌睿晨无法想像今天早上见到她竟是这副憔悴的模样,早知如此,他昨晚就该追出去的,起码他可以……可以什么?他自嘲地扭开怪异的笑容,他不是神通广大的救世主、更不是心理医生,怎么有办法帮助倪璎歇,让这种乱笑的怪癖因他而停止?

  只是……因为他的罪恶感使然,所以他对倪璎歇开始有了另一种别于以往的观感,也许她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不堪……

  倪璎歇僵着一脸笑容,嘴角扩张已不是她的面部肌肉能控制的了,她明白自己现在一定笑得很假仙、很做作,但她………但她要怎么从心发出真诚的笑容嘛?那个死玻璃!非得在她面前和他的同志爱人出双入对吗?

  倪璎歇暗暗地咬牙,如果他是那种连续剧中的娘娘腔的同性恋,她压根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偏偏他又不是,顶着一张帅死人不赔命的俊脸,足以让女人口水流成大平洋的颀长身材,深遂的五官,勾魂带电的桃花眼,略薄性感的双唇,性格的举止,浑身散发出凡人无法挡的男性魅力,这种男人……这种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

  她该不该和他所有拜倒在他西装神底下的女影迷们同声一哭?即使知道,清楚,明白自己被他厌恶到了极点,为什么她还是深受他的吸引?难道常年的迷恋真有那么强的能力?就算再怎么明白他不可能对女人动心,只是强求,但与他对戏的时候,有时候她仍会为了他眼里如电流般的深情怦然心动,让该讲的台词全都飞到九霄云外不见踪影,气得钟秉钧从导演椅上摔下来。

  而后……只要钟秉钧一喊卡,他眼里的柔情蜜意就会急速地转为淡然,冷冷地放开她,令她怀疑在前一刻他的表现只是自己的幻想,一场在戏中短暂制造的迷离的幻境。他的确是个演技精湛的演员,在戏里爱着他的女主角,下了戏当他回到真实生活中,她在他眼里连块破布都不如。

  所以每当她在戏里快被他的眼神电死之前,她都会暗中搞怪,提醒自己仍是倪璎歇,绝不可将他的作戏当成认真,就算她曾一时情迷奢想他真的用过深情的眼神看她。然后……凌睿晨的反应会和她一样不入戏,两个暗下角力,钟秉钧则又会从椅子上跳下来,指责她故意从中作梗,枉顾演员的专业精神,存心把戏搞砸。

  砸了又如何?有时她还真想让戏永远拍不完,这样她就可以在戏中不断地编织着她的美梦,不顾醒来面对总有一天戏会杀青的残酷现实。

  现实也许不用等到戏杀青,就已经够残酷了,倪缨歇冷眼望着两个眼神暖昧的男人眉来眼去,她很想狠狠地抢过其他人手中的酒杯,把自己灌死。但理智告诉她身为酒狐一族,这点酒灌不死她,反倒会让她露出毛绒绒的耳朵和小巧的狐狸尾巴,到时她就等着被人送去解剖了。酒狐喝酒的时候极为容易露出原形,所以她向所有人谎称她滴酒不沾,就怕真实身份泄底,天知道她肚子里的酒虫口水都快淌满地了。

  不能喝酒的酒狐……痛苦啊!柳橙汁哪能喂饱她喉底的干渴,为什么她就只能窝在家里才能喝酒?为什么人类就是没办法接受可以有只狐仙和他们举怀共饮而不大惊小怪?她决定不再坐冷板凳看那个远从台湾来探凌睿晨班的“杰利”还是“菲力”,唉,管他叫什么名字,总之不可能和凌睿晨是点头之交,瞧他们笑得多恶心。

  倪璎歇懒懒地从高脚椅上移下来,朝她身边的工作人员抱歉地甜笑,“对不起,我很累,想先回去休息。”再不走她就真的会动手去抢人家的酒了,她还不想闹出可怕的“狐仙大闹酒店”戏码,这种事永远发生不到她身上。

  “不成,每次开酒宴你就偷溜。”藉酒装疯的工作人员把她拉住。

  “可是我真的不会喝酒,抱歉,扫大家的兴。” 她觉得受不了,又来了,看她喝酒有那么好玩吗?他们根本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事。

  “你也知道会扫大家的兴啊!哪!哪!喝一口,喝一口我们就放了你。”工作人员显然故意将酒杯高举到她鼻尖。

  敏感地闻到酒精的味道,倪璎歇嗜酒的酒虫全跑到她的嘴里作怪了,她吞了吞口水,求救似地望向钟秉钧的方位。钟秉钧知道她绝不能碰酒,所以一定会帮她挡掉,问题是他现在也被其他几个工作人员缠住了,压根儿注意不到她迫切的危机。

  “不行,我不能……悟——”她举起双手原想挡掉令她垂涎三尺的人间甘露,但她抿紧的唇边还是不小心地沾到了飞溅而起的几滴酒的精液,酒精透过她的体温沁进了她的嗅觉,她禁不起诱惑地舔了唇,骨子里狐族的天性……倪璎歇不由自主地捧起酒杯,狠狠地灌了它一大口后畅快舒了口气。好棒的感觉、好美的滋味,她的眼里冒出幸福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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