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外甥,看来臭豆腐今天跟我无缘。」她骄傲一笑,「去不了维也纳,逛逛维也纳森林弥补我一下吧!」
「是,小阿姨,我敢说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若不是屡试不爽的结果印证,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人与他有这等好默契,只可惜他娶不了她。
一娶,他的下场是英年早逝,原因则是外公、外婆的砍杀、父母的联手狙击,外加恶魔新娘的折磨。
唉,未来的小姨丈,上帝保佑你……
短暂的步行,琴绮萝踏上两层阶梯,质朴的木头雕刻著维也纳森林的字样,在夜色与灯光的烘托下,就像是个标的物,引领著城市中迷途的羔羊,向这个地方靠近。
推开略沉的木门,风铃随之响起清脆的声响,室内蓝调爵士音乐流泄而出。
门一阖,乐音就在门外消失无踪,因为它只属於这个空间,离开了维也纳森林的蓝,乐音像缺了氧气无法呼吸存活。
只消一眼,琴绮萝就觉得自己深深让这蓝色角落给吸引了。
「欢迎光临。」有著帅气俊逸面容的男孩迎上前来,发现尾随的伍少泉,继而一派熟稔的说:「好久不见,伍先生。」
「晚安James,带个丫头来享受维也纳森林的蓝色氛围。」
丫头?她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光,这家伙打算找死了。
「你好,我是James,欢迎你来。」漾著笑容,James给人一种真诚的接纳感。
「谢谢,」忍不住多看侍者的面容一眼,她满脑子想把这好看的男孩拉来当新产品的广告模特儿的念头,这好像也是广告人的一种毛病。
「Hermit。」伍少泉朝吧台前俐落忙碌的身影一唤,当作是打招呼。
吧台里的人侧过身,短发下的眼眸略扬一瞥算是回应,继续她的忙碌。
那一瞥已经烙了印象,穿著火红上衣的开朗女子,眸光透著直率,仿佛随时都要沸腾起来,慧黠的她不是纤弱的族类,在人生与爱情中,她必然会发出义无反顾、掀起漫天灿亮的极光。
「先……」正想与酒保聊聊今晚喝什么好,乍见那张脸,琴绮萝硬是把那个「生」字给吞了下去。
好俊俏的面容,有别於James的帅气,是一种游走於两性之间的中性风格,细看後,冷漠的姿态在那眉宇间又透著一股女性化,一时间,她竟不敢肯定对方的性别。
「抱歉。」她为自己冒昧的怔看感到歉意。
Hermit浅扯著嘴角,不当一回事。
琴绮萝随即掩嘴低声对伍少泉说:「这酒保俊得让我分不清楚她的性别。」
她的话让James听得丝毫不差,他冷不防的接话说:「别说抱歉,相信我,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後一个困惑於Hermit性别的人。」他笑著解释,将戏谑的目光抛向吧台的Hermit。
Hermit在交错飞甩的酒瓶中回了他一记目光,似是责难他的多嘴。
「绮萝,我先到外头回个电话给我母亲大人。」伍少泉扬扬手机,走了出去。
扫了眼这一片的蓝,沐浴在一室的昏黄,琴绮萝梭巡著琴声的来处,琴师那扎束整齐的马尾随著弹奏的动作在背脊上晃动,有了酒保的前例,这一次她不敢随口断言对方的性别,只用目光传递著好奇,好奇那钢琴前的面容是否一如其背影那样吸引人。
满场穿梭的James踅回吧台前,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是Narissus,维也纳森林若没有Narcissus的钢琴声,那就不叫维也纳森林了。」
「嗯,就像一种魔力,他的琴声抚慰著每个来此的顾客。」怔然而答,她继而笑弯了眼。
趁她浏览之时,Hermit已经依据方才的一瞥,精准的抓起芬兰蓝啤伏特加,倾人6/12的份量,红牌黑醋栗利口酒2/12,葡萄柚汁、鸡尾酒柠檬汁、红石榴糖浆,执起银色的Shaker摇晃起来。
好了後,她将朱红澄艳的液体倾入晶透的雪花型杯,在昏黄的灯下闪耀著粼粼波光,推至琴绮萝面前。
「尝尝看你的酒。」James提醒说。
「我的酒?」她从Narcissus的背影抽回视线,一杯鸡尾酒定住她的目光,「James,我想我还没点酒喔!」她眨著顽皮戏谑的眼。
这时,伍少泉一脸无奈的走来,「抱歉,今晚的续摊要提前结束了。」
「怎么了?」
「我妈在大战父亲大人,身为儿子的我得赶紧回家劝架。」
「那你快回去,别在意我,姊姊她脾气向来如此,安抚一下就没事啦!」
「一起走吧!」
「啥?谁跟你一起走,你自己回家,我的酒还没喝呢!」现在就算有十辆马车也拖不走她。
「你自己可以吗?时间也晚了。」一个女孩子,安全问题是考量重点,况且是家族中捧为明珠的小阿姨。
「放心,我坐坐就走,台北捷运局会保护我到家的,快回去吧!」她俏皮的笑著,左手还不住的撵他快走,「对了,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尤其是多嘴的令堂。」
这就是琴绮萝,总是那么放肆随性,不管如何总不忘贪玩一遭。
「改天补你。」伍少泉拍拍她的肩,「自己小心,我先走了。」告别吧台前的三人,他先行离去。
不远处一人风度翩翮走来,看见离去的背影,还有吧台前的单独一人,「咦,落单的美女?」他一口夹著浓浓外国口音的中文,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伍先生临时有事先离开了,这位是伍先生带来的朋友。」James转身对琴绮萝问:「对了,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
「琴绮萝,可以唤我绮萝、琴、阿萝……随你喜欢。」就是别叫小阿姨。
「琴,很特别的姓氏,未识绮萝香的绮萝,」Kin玩味苦她的名,「你好,我是Kin。」
「你好。」她捏著下颚毫不掩饰的揣测著他的身份。
是老板?还是侍者?倘若是侍者,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的他,与James年纪相差似乎有些悬殊。不过年龄跟辈份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她跟阿泉就是一个例子。
她的揣测Kin了然於胸,「没错,我是这儿的老板。」怎么,不像吗?他内心自问著。
「绮萝,喝喝看,Hermit的调酒可会让人永生难忘的,」James凑了过来,「别怀疑,我知道你还没有点任何东西,我们店里是没有Menu的,Hemit只依照你给她的感觉调制你专属的酒,对了,吃过晚餐了吗?若还没,Kin的手艺也值得你品尝看看,不过,老话一句,还是没有Menu。」
没有Menu的酒馆,让人惊奇於这样的特殊,不过也是强迫中奖的置入式行销手法。
琴绮萝端详著杯中朱艳的色泽,啜了一口,酸甜的口感在酒精的衬托下,在唇舌间化开香气。
她惊喜的看著Hermit,还来不及发问,Hermit已经先行开口。
「极光。」
「极光……」她呢喃低语。
她以为光束就该是沉淀的蓝与银炫的白,要不也该是一灯如豆的昏黄,然而在朱红的液体中,她却感受到血红沸腾所发出的极光,让她浑身发热起来。
就像……就像在爱情中燃烧发光的感觉。
可惜,截至目前为止,她的爱情很贫乏,只能平空想像这种无形的沸腾。等著吧!这辈子她一定要亲自挑选一个足以燃烧、沸腾彼此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