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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给我一句话。”程元珍再度睁开老眼,已不见原先的犀利。“我不管你和师尧背地里搞着什么鬼名堂,我只知道,你既进了我孟家的门,就得老老实实当我孟家的媳妇,这就是我的遗言。”

  楼琳觉得胸口一紧,可她能做的,还是只能无措的呆杵在原地。程元珍每句话,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她禁不起,也做不到呀。

  窗外硕风野大,她隔着玻璃忖想着自己这岁月无惊的二十几年时光,原以为生命就将在淡如止水中缓缓流逝,怎知天外飞来这场婚礼,竟将她推向不可知的维谷。

  忽地有人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掌心,是程元珍,她睁开眼又闭上,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笑。

  楼琳没料到她会在三天之后猝然辞世,否则她定会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 * *

  来不及和孟师尧讨论她妈妈遽尔提出的家法和家规,她已必须忙着担任称职的孝媳,为孟妈妈准备后事。

  所有人的伤心都比不过赵佳敏,她不止一次地哭倒在程元珍脚下……

  丧礼结束之后,她背着行囊到别墅向楼琳告别。

  “我绝不放弃希望,但我会试着照你的话去努力。”她自嘲地挤出一朵苦苦的笑容。“实在太不公平了,我无怨无悔的付出了五年,却比不上你的一个早晨。”

  “此话怎讲?”她不明白呀。

  赵佳敏数度哽咽地说:“孟师禹告诉我,孟妈妈临死前,特地将她名下的基金全部转进你的账户。”

  “不可能!”这事她一无所知,而且她也不能要。

  楼琳亮敞敞坦荡荡的神色,令赵佳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一种深蛰内心的妒火和恐惧由幽晦的心底迸裂而出。她知道她输在哪里了。

  程元珍浸透人情世故,岂会不知道她所有的付出全藏着心机,是有所图谋而来的;楼琳则不然,她无欲无求,淡泊一切,反而轻易赢得了众人的好感,这其中还包括她这个头号情敌。

  “我会再回来的,我会回来狠狠的报复孟师尧的薄情寡义。”

  楼琳永远也不会忘记,她临去前眼中那决绝的神色。

  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孟妈妈长眠九泉,孟伯伯伤心之余,避居新店山林,这个家再也没有人会来逼她善尽人媳之孝,看来正是她该离去的时候。

  “老婆!”孟师尧站在楼梯口大声喊她,“帮我收一件内衣进来。”

  “哦。”唉,这人老是忘记她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动不动就呼来唤去,当她是黄脸婆。“这件吗?”

  “哎呀,好好的一件白色汗衫,怎么被你洗成黄色的了?”孟师尧边叹气皱眉,边把内衣塞还给她。“放进漂白水里试试看,记得稀释成五倍。” 

  “哦。”真是没用,为什么要呆呆的供他差遣?“我另外再去帮你拿一件。”

  “老婆,电话。”

  楼琳抓着汗衫,匆匆由三楼阳台奔回房间,孟师尧把话筒交给她之际,顺便提醒她——

  “长话短说,我还有重要事情联络。”

  “你可以用手机。”搞不好是安吉拉博士打来的,他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商量的。

  “我的手机没电了。”他了无歉意,直催她快把电话那头的人打发掉。

  “喂。”果然是安吉拉教授。“你们要回来了?什么时候?”

  原来是这次的研究经费被新上任的馆长删掉一大半,整个团队只好提前返国。

  太可惜,所有的勘察工作已进行了三分之二,而且已有相当好的成果。楼琳听得出安吉拉博士的失望和不满。

  “如果是钱的问题,我这里刚好有一笔嘿,你这是干吗呀?”孟师尧居然把她的电话给切断了。

  “不准擅自动用我妈妈的遗产。”就知道这女人会把他妈妈的一番好意胡乱挥霍掉。

  “是你妈妈自己要送给我的。”

  “她不是送给你,是送给她的媳妇。”没话说了吧?

  “到目前为止,我仍算是个称职的媳妇。”为了研究成果,她可以暂时委屈一下。

  “噢,是吗?”孟师尧陡地欺身过来,瞬间钳制住她的双肩,将她打横一把抱起,丢向床上。“我来告诉你,怎样才算是个称职的媳妇。”

  他那跋扈的德行就像个不讲理的暴君。楼琳瞅着他压上来的身子,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哀。

  “你敢强暴我,我就到法院告你。”

  孟师尧讳然纵声大笑。“亏你还是个饱读诗书的博士,对法律常识居然贫乏到这种程度。和丈夫行雨水之欢,是为人妻子应尽的义务,而我现在正在遂行我的权利。”

  “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那张离婚协议书,她可是妥妥当当的摆在皮包裹。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为我妈妈戴孝?”孟师尧怕压痛了她,一手支着床榻,一手撩拨着她惊惶未定的脸庞。“爱上我了?”

  楼琳真是哭笑不得。“我必须回台中工作,这一个月,把我整年的假全用完了,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先做个了结。”

  孟师尧不做声,他愠怒地抿起薄唇,睇着她一瞬也不瞬。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把脸埋人她微露的胸脯,两臂从腰后紧实环抱着她,力道之大几乎要令她透不过气来。“不准哭,否则我掐死你。”从没为一个女人愤怒至此,他哪点对不起她?”

  这一恐吓,楼琳真的哭了,哭得好伤心,肝肠寸断一般。

  孟师尧火死了,“闭嘴、闭嘴!你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我现在就要把你轰出去。”

  楼琳的阴晴不定大大打击他身为男性的尊严,像他这样一个骄狂自大的人,焉能忍受怀中的女人啼哭不止。

  半夜三点零六分,楼琳被他扔到别墅外,陪伴她的惟有一只装了她所有衣物的大布包。

  走到社区口的警卫室,才猛然记起,她从娘家带来的两箱书籍和皮夹忘了带走。这时候回去跟孟师尧要,肯定又要挨他一顿炮轰,但没有钱,她哪儿也去不了呀。

  “需要我帮你叫车吗?”警卫先生好心问她。

  楼琳惨然地摇摇头,幸好是夜里,否则她这身狼狈相,怕会惹人议论纷纷。苦思无计的她,只好打电话向妈妈求救。

  “琳琳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妈妈也不问她原由,劈头就训话,“师尧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一丁点不高兴就威胁若要离家出走……什么都别说了,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去,不要让人家笑话我们家教不好。” “等等,妈,妈,你听我说!” 天呐!没想到孟师尧那阴险小人,居然恶人先告状,害她走投无路。

  一股怒气濒临爆发边缘,楼琳背着布包气冲冲地踅回别墅。

  孟师尧算准了她定会回来,好整似暇地等在门口。

  “我回来拿我的东西。”她铁青着脸说。

  “什么东西?”他斜倚在大门上,两手悠哉地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问。

  “钱。”

  第六章

  楼琳立在玄关处和孟师尧僵持,她不肯再回到他的地盘,供他予取予求;他则因此不肯干干脆脆把该属于她的东西归还给她。 

  更深露残,仅穿着单薄衣衫的楼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喉咙一紧,竟咳了起来。

  “快进来。”孟师尧赶忙把她拉进屋子,藏进臂弯里。

  楼琳挣扎了一会儿,终究不敌他的顽强,任由他钳制着拖回二楼卧房里。

  她的皮夹就搁在梳妆台上,眼尖的孟师尧抢先一步把它给没人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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