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么样?”过去她所信赖的温和笑容,如今变得跟魍魉一样丑陋,令她想吐。
“很简单,跟我走。”他开出条件。“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我们找一处深山一起生活,就像从前一样快乐。”
“你做梦!”谁要跟他一起生活。“我不可能答应你这个条件,我爱的人是衣冠勤。”
“我知道,所以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宽大得离谱。“不过,不要怪师兄提醒你,你能考虑的时间不多。现在衣冠勤只是事业不顺,天晓得往后他还会遇上什么?”他灿然一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光看到鲤鱼穴,却没发现另一头的水濑穴,你应当知道水濑天生是鲤鱼的克星,专吃鲤鱼。现在鲤鱼穴灵气尚存,一旦灵气被吃光了,他还能不危险吗?所以师兄才希望你尽快考虑,以免害惨了他。”
换句话说,所有筹码都掌握在他手里。他是布局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怎么解的人。他承继了两人师父的所有功力,她这个半调子只能俯首称臣,乖乖认输。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甘心,不愿就此任人摆布。
“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破你的局。”她不相信她只能当俎上肉,一定要想出办法。
“随便你。”他微笑,不认为她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反正到时候你一定会来求我,不急。”
“我不会求你。”她坚定的回绝。“等着瞧。”他不以为然。
事走至此,师兄妹两个正式翻脸,而难题,还在继续。
崔红豆正陷入一个极为可怕的梦境之中。
梦境中的衣冠勤浑身都是血,俊俏的脸庞上伤痕累累,身后有一个很大的漩涡正强力转动着,眼看就要将他拖进去。
“不!”她尖叫,伸长了双手,拼命想将他拉出来,可却碰不到。
“红豆!”她听见他绝望的呼喊,急得快要发疯,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是一只水獭。
“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我恨你……”
她眼睁睁的看着衣冠勤被水獭一口咬住衣领,丢进漩涡之中,她才了解,那是地狱。
“不要--”她挥舞着手,死命的尖叫。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没用,破不了师兄布的局,他也不会被拖进地狱,还说恨她……
“红豆、红豆,你醒醒!”
现实中的衣冠勤早巳被她吵醒,而她还在继续做梦。
“快醒醒,那只是梦!”
见她依然不醒,衣冠勤干脆赏她一巴掌,将她扰人的梦境赶走。
啪!
陡然张开眼睛,映入崔红豆眼帘的,是衣冠勤那张焦急的脸,和她被攫住的手。
“冠、冠勤!”她激动地抱住他的胸膛猛哭,好高兴她只是做梦,他不是真的恨她。
“别怕,我在这里。”他拨开她额前的浏海,吻她的额头让她安心。
“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她心有余悸的告状。
“你做了什么梦,瞧你哭成这个样子?”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上的泪珠,柔声地问她。
“我梦到--”她原本想告诉他梦里的情节,但话说了一半又突然打住。
不行,她不能告诉他水漱穴的事,这是她自己的问题,更何况……如果他知道他最近之所以诸事不顺,都是因为她没事先防范好,他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就像梦中那样,瞠大着眼说恨她?
“你梦到了什么,嗯?”
他越是温柔,她就越觉得不能讲,可又觉得对不起他。
“我梦见你要抛弃我,所以我就哭了。”最后她选择撒谎。
“傻瓜,我怎么会抛弃你呢?”没想到她哭泣的理由竟是这么离谱,衣冠勤抱着她轻摇。
“如果我真的要抛弃你,当初我直接选择汪秀雅不就行了,干嘛这么费事?”他捏捏她的鼻子。“你可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突然决定不娶汪秀雅,出现在你面前?”
她摇摇头。
“因为,我看见一个小女娃在抛红豆,那使我想起你。”他笑着说。“原本我以为可以欺骗自己,娶任何人都行,可到最后我发现我办不到。”然后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情的看她。
“我无法忘记自己将你高高抛起的样子,更无法忘记你。当时我就告诉自己,无论你有什么不能接受我的理由,我都不答应,所以我才会去踹你家的大门。”事后证明他这个举动是对的,至少现在她在这里。
“也许你应该娶汪秀雅,那样对你比较好。”她很感动他这么爱她,但又怕汪家会对他不利。
“别说傻话。”他讨厌她这么没自信。“什么对我最好我自己知道,都怪我最近太忙没空陪你,你才会胡思乱想。”
衣冠勤拍拍她的背,要她别多想了,而后翻身睡觉。
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崔红豆怀疑自己还能瞒多久,那日她师兄的威胁言语犹在耳边,教她难以成眠。
现在衣冠勤只是事业不顾,天晓得往后他还会遇上什么?
这句话,有如诅咒一样地在她心头盘旋不去,更糟的是,到现在她还没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破不了她师兄布的局。
到时候你一定会来求我。
她亦想起了她师兄的自信,内心更为慌乱。
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定会找到破水漱穴的方法,绝对不会像她师兄说的那样去求他。
带着极度不安的心情,她由背后紧紧抱住衣冠勤,勉强自己入睡
上元节的夜晚,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或是悬挂简单的纸灯笼,或是挂上豪华镂空的木灯笼,每一户人家莫不使出浑身解数点缀门面,让金陵的夜晚更显美丽。
“快点,灯会就要开始了,晚一点就要人挤人了。”穿着纷色的外袍,打扮得像个新娘子一样漂亮,崔红豆小巧的脸庞上净是兴奋,猛催衣冠勤动作快一点。
“急什么?”衣冠勤一面替她披上皮裘,一面抱怨。“那此灯又不会跑,晚一点去还是看得到。”
“是看得到,可是会很挤。”她一直催他。“我不想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挤不进去,所以还是快一点吧!”金陵灯会远近驰名,她可不想错过。由于她脸上的表情是这么兴奋,衣冠勤只好加快他的动作,只是他们俩都没想到,才刚打开大门,一群穿着衙门制服的捕快便冲进来,不由分说的冲向衣冠勤。
“把他抓起来,带回衙门候审!”
衣冠勤和崔红豆当场呆住,他们没有犯罪,凭什么抓他?
“等、等一等!”眼看着他就要被架走,崔红豆及时回神。“他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他?”老天啊,莫非这是汪少卿的主意?
“他卖假药。”捕快中有人回答。“他刚靠岸的船只之中,发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药材,经医馆检验,那些药材都是不具疗效的普通杂草,可是他却鱼目混珠,将它们卖给城北的郎中,所以我们才来抓人。”
捕快说得头头是道,引来衣冠勤强烈反驳。
“我没有卖假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可能是有人在陷害他。“是不是误会,先押回衙们再说,走!”
不待衣冠勤做出更激烈的反抗,好几个捕快同时动手把他拖走,崔红豆连喊他都来不及,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卖假药……他卖假药……这怎么可能?他或许买空卖空,但从不拿假货骗人,不然他的生意不会越做越大,直至今日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