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倏地打开,钟怜秋一身劲装,亭亭玉立,脸上却是肃杀愤怒。
韩子圣看了,张大嘴巴,“呵呵!比绵儿俊俏多了,可怎么愁眉苦脸呢?”
“我要杀人的时候是不会笑的。”
“你要谋杀亲夫啊?这可不行,让我带你回摇光山庄风流快活吧!”
“无耻!”怜秋长剑刺出,直招韩子圣面门,而他只是轻轻一躲,敏捷地避开。
“你叫怜秋,是不是?好名字,秋红如火,可怜可爱啊!”韩子圣摇头晃脑地盯住怜秋不放。
“我没空听你吟诗。”怜秋又是狠招猛出。
“小娘子玩真的。”韩子圣也拔出长剑,“好,小爷来陪你玩玩,砍痛了不准哭喔!”
长剑相碰,旗鼓相当,但怜秋年纪和身材都比韩子圣小,接不了二十招,左支右黜,十分辛苦。
韩子圣故意挑衅,“赵瞵是怎么了?自己躲在里头,却叫一个小姑娘出来应付,唉!我砍一心疼,不砍又引不出赵瞵大掌门……”
天色已暗,北辰派的弟子好整以暇地看好戏,而西蟠派门人不多,只能焦急地为钟怜秋担心。玉璞知道赵瞵还在山上,一时无法赶回,她当下不再犹豫,脱下樵夫装束,抹去脸上的伪装,摘掉帽子,再从背篮拿出冷玉剑,一步步走到散花山庄的大门前。
北辰派的弟子看得正起劲,突然身边一股阴风吹过,一个白色人影缓缓飘出,只见她黑发直泄腰际,隐隐约约遮住脸庞,而剑光森冷,在黑夜中仍亮着青白光芒,众人心底发毛,突然有人惊叫一声,“是……是大……大小姐……啊……”
可不是吗?看她拿剑的方式,不就是那日在射星大会的模样吗?
这群跟着韩子圣的徒子徒孙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想到自己以前对大小姐不甚客气,甚至帮着主子欺负大小姐,有人立时吓得屁滚尿流。
“鬼啊!鬼啊!”二十个人狂呼乱叫,一下子全做鸟兽散。
“你们到哪里去?”韩子圣停下剑,回头怒喝,随即目光一呆,他也看到了。“你……你……是人……还是鬼?”
玉璞声调和缓,“我是鬼。”
韩子圣全身颤抖着。她来复仇了!她一定知道,是他出的主意叫爹把她嫁给许宽那老头,她是来找他算帐了!
钟怜秋亦是害怕不已,她退到大门边,绵儿赶紧扶住她,忧心地望向玉璞。
韩子圣结结巴巴地,“你……既然是……鬼,不……要……吓你弟弟啊!”
“我不吓你,我是来叫你回去。”
“我……只是来讨个公道…”
“赵瞵掌门已经不报仇了。我们北辰派亏欠西蟠派太多,你不要再结仇,为爹娘积点阴德吧。”
“爹……爹说,他要出家……”
玉璞眼光一黯,“也好,吃斋念佛,洗涤罪愆。”
韩子圣愤愤地道:“哼!爹心里只有大娘,娘……她很伤心。”
“你回去要好好孝顺二娘,让她高兴,不要让她操心,知道吗?”
“你凭什么教训我?”此时天色全暗,大门前又不点灯,韩子圣看不清玉璞的脸,但他觉得这个“鬼”实在太活生生了,于是大着胆往前一步,“你没死,对不对?”
“我已经死了,你不相信吗?”
虽然她那把剑闪着鬼火似的光芒,但韩子圣不信邪,往前一劈,“我是不怎么相信!”
玉璞看到剑光,心中为顽劣不堪的弟弟叹气,立即举剑相迎,赫然就是七星剑法的“天璇无情”。
韩子圣的长剑应声折断。他心中大骇,姐姐是没有武功的,怎地这一招如此精确?力道又是如此刚强?竟能震断他的宝剑?
是女鬼施法术吧!
“鬼……你果然……是鬼!”
韩子圣丢下断剑,抓了马匹就往上爬,一路狂奔回摇光山庄。
玉璞疲累地放下冷玉剑,多亏姑姑送她这把削金断玉的奇剑,以及云杉叔叔教她呼吸吐纳,让她竟能以最简单的一招唬走弟弟。
“发生了什么事?”赵瞵急促的声音由另一边小路传来。
钟怜秋哭着投进他的怀里,“哥哥,是韩子圣那个坏蛋,他欺负我。”
赵瞵拍拍她的背,“我看他骑马跑掉了,别哭,是你赶跑他的吗?”
钟怜秋还是哭着,“不是……是玉璞姐姐的鬼魂……”
赵瞵一惊,放开怜秋,看到了绵儿逃避的目光,他厉声问道:“绵儿,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我……我不知道啊!小姐……小姐刚刚还在这里……”绵儿指了指大门前的空地。她舒了一口气,总算不必再隐瞒了。
赵瞵极目望去,似乎在幽暗的林子中闪过一条白影。
他大喊一声,“玉璞!”立即追进森林里。
散花山庄所有门人家仆全数出动,还是找不到玉璞,连山里的住户也被惊动了,却是没人知道“老樵夫”的行踪。
近天亮时,瑶台峰下了一场大雨,众人搜索了一夜,各个被淋成落汤鸡,无功而返。赵瞵吩咐大家休息,自己则片刻不得闲,又准备上山寻找。
怜秋拉住他,“哥哥,你一夜没睡,补个眠再出去。”
“我怎么睡得着?我要赶快找到玉璞,她一定又误会我了。”赵瞵眼里都是血丝。
怜秋不解,“她误会你什么?”
赵瞵没有解释,只是说:“等你真正爱一个人,你就明白了。”说完又是急奔出门,往瑶台峰的山径而去。
怜秋跺着脚,在院子里扯着柳条,自言自语地,“喜爱什么人嘛?我只喜欢哥哥,可他只喜欢玉璞姐姐。”她又撕揉那可怜的柳叶,糊得满指头的绿色叶汁,“我是没希望啦!哥哥总说我像只母老虎,不会有男人喜欢的。玉璞姐姐美丽温柔,对哥哥又痴情,当我的嫂嫂也不错,我以后可以跟她学习温柔,嗯!讲话要轻声细语……谁!谁躲在那里?”她大声呼喝,将方才说的“轻声细语”忘得一干二净。
绵儿从回廊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道:“怜秋小姐!是我。”她虽已在摇光山庄住上一段时日,但她对这个娇蛮任性的小姐还是有点害怕。
“是你啊!绵儿,你说玉璞姐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躲着哥哥?”
绵儿擦了擦眼泪,“小姐……小姐说什么情到浓时转为薄,什么无情无心,我实在听不懂。”
怜秋担心地道:“是我以前对她不好,她怀恨在心,所以连哥哥也不理会了吗?”
“不会的,小姐不会记恨的。”绵儿哭着,“我总是劝小姐出来,她就是不肯,问她住处她也不说,她说怜秋小姐和掌门才是一对。可是……可是小姐真的很爱掌门,她吃了那么多苦,却总是要别人幸福快乐,她就是不为自己想想啊!”她越说越伤心,干脆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怜秋想到昨夜玉璞仗剑退敌的景象,她心头一惊,叫道:“她不会武功,冒着生命危险出面,就是为了救我啊!哎呀!我明白了,她误会我和哥哥了。”
看到绵儿还是啼哭不休,她喊道:“你别哭了,我去找玉璞姐姐回来!”身形一扭,直奔向瑶台峰。
玉璞姐姐会躲到哪里去呢?怜秋净挑小路险径寻找,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就算有轻功,鞋底还是沾满烂泥。她越走脚步越沉,绕上一条断崖小径时,就看到一个陌生的老樵夫从山上走下来。
“玉璞姐姐!”怜秋惊喜地大喊一声,立即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