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谨章果然又失望了,不过他还是努力维持他的耐心跟风度,「如宜准备的资料,还有当地住宿、摄影师的联络方式,我明天一并叫快递送去给妳,今天妳就先好好休息吧!」
「嗯,多谢裘老大。」
挂断电话,她马上在客厅激动的跺脚嘶吼,「周如宜,我要诅咒妳拉肚子!」然后整个人倒厥在沙发上哀鸣。
波兰,呿,她为什么要被临时点派去那个历史上惨遭德国凌虐的国家,她才刚从尼泊尔回来欸,竟然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切都是周如宜造的孽,等她度完蜜月回来,她一定要给她一顿颜色瞧瞧。
第二章
波兰,华沙--
书房里,冷日尧面无表情的盯着一分钟前刚被送来的包裹,高大的身影面对桌上的褐色纸箱,形成一片阴影,凝视半晌,曲扬的食指开始缓缓的描绘过箱子的边线,不疾不徐,极尽彻底,瞧,指腹徐缓昵柔的姿态,恍若是在爱抚某样心爱的东西似的那么专注神圣。
然,目光沉定不见喜色,嘴巴静阖未闻畅叹,异常的冷冽,却又叫人全然理不清他心里真正的意图究竟是喜还是怒,只见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波澜不兴的吊诡氛围。
冷日尧瞟着上头的地址,来自尼泊尔,眉梢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狐疑,再看清楚寄件者的姓名,上头大大写着「成诺」两个字,空气在这一秒钟急速冷冻,他眸光一凛,随即爆出抗拒的话语。
「呿,为什么又是成诺那个阴魂不散的死家伙,难道我就不能安稳的过日子吗?没事献殷勤,一定准没好事,有种他就寄颗天弓飞弹,干脆把我炸死算了--」满腹的抱怨不满。
认识成诺,是冷日尧这辈子所犯的最大错误,大到穷尽一生都无法弥补。
口中咒骂的同时,他竖起双手像是在耙挖什么似的发狂扯着纸箱,三两下,无辜的箱子化作一堆破烂碎纸,支离破碎的横躺在地板,连哀泣的机会都没有。
只见他瞇起眼低头一审,又是一句嚷嚷,「妈的,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双手捧起吊诡的玩意儿,低头往桌面狠狠呼出一口气,吹散恼人的碎纸末儿,将手中的玩意儿重新搁在上头。
他双手抱胸,用一种极为严厉的姿态,看着损友飘洋过海寄来的东西--紫铜雕花喇叭、黄铜制的喇叭、铸铁拱形基架、桃木色底座……
他不假思索的伸出大手,强扳木制把手,粗鲁的试图扭转,脆弱的留声机勉强发出一阵怪声,坑坑巴巴的不成曲调。
冷日尧轻蔑的睨了一眼,「呿,这是什烂玩意儿,给我娘儿们的东西做啥?!这个成诺分明活腻了。」鼻子同时哼出一句不屑,手掌狠拍了这东西几下,他一屁股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厌恶的不想多瞧那架留声机一眼。
忽尔,白色烟缕猛然窜起,一抹略显透明的灵体随即从紫铜喇叭里爬出,披散着褐色的长发,还来不及站稳身子,脚一绊,就极其狼狈的歪倒在桌面,当下摔个四脚朝天、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小手拨开碍眼的长发,露出紫罗兰色的眼珠,目光无辜又茫然。
「满天全金条,欲抓没半条,天、天啊!这里是哪里呀,我的妈呀,这一回真是把我给颠晕了,喔,我的老天爷啊!现在的人怎么连一丁点的怜香惜玉都不懂?恶……」灵体脸色惨白的抱着黄铜喇叭管,不断的发出呕吐声。
她是荷米丝,有个大名鼎鼎的母亲--魔女莉莉丝,原本也该是个无所不能的小魔女,偏偏她大动凡心爱上了雷米尔,不但得不爱完满的爱情,还赔上她的小命,死后只得依附在雷米尔所赠的留声机上,永远的怀念她心爱的人。
她纤弱无力的拉拉身上的希腊式白色长袍,脑子持续晕眩中,原本美丽优雅的模样,现在除了狼狈,她实在找不到更适合自己的形容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的法力退步得这么严重?天啊,万一雷米尔瞧见我这丑模样,一定会嘲笑我的。」她无力的哀叹,赶紧忙着顺发拢衣,务求尽快恢复原本的完美形象。
记得她本来在尼泊尔的跳蚤市场里,因为感应附近有强烈的爱情波能,所以施了一个联系的咒语,终于在耗时一个礼拜的等待后,她盼到了等待完满爱情的女子,谁知竟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极尽蛮横无礼的把留声机买走了。
荷米丝还来不及厘清情况,留声机就被塞到一只暗无天日的纸箱里,接着开始她惨淡的颠沛流离,碰来撞去的都不知道把她颠晕了几天几夜,现在重见天日,她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想吐。
「恶……」她又发出一声干呕,虚弱的以手背抹抹嘴角,「呜呜,雷米尔,我好想你喔,我的法力怎么会突然退步了?呜呜……」
就在她哀怜自己的时候,屋里的电话响起,浑然不察荷米丝现身的冷日尧抓起电话,烦躁的应声,「喂--」
「呵呵,亲爱的日尧,收到我的礼物了吗?」成诺惹人生厌的声音传来。
「什么礼物?」他凛声反问,浑身散着不悦,「你怎么不干脆寄颗炸弹来算了?」口气非常咬牙切齿。
「哎哟,怎么这样说话,当然是生日礼物啊!我知道咱们家日尧老大要过生日了,我又正好前往尼泊尔工作,所以赶紧在当地挑件宝贝给你送过去,藉以传达我对你至高无上的钦崇敬意啊!呵呵……」他笑得很牲畜无害。
「成诺,少跟我打哈哈,说吧,你这回又惹了什么棘手的差事要我帮你擦屁股?」冷日尧努力控制怒气问道。
「唔,擦屁股?日尧你也真是的,怎么说话如此不文雅啦!」他始终陪着笑。
「成诺--我限你在一分钟内赶紧说清楚,要不然,你等着被我五马分尸。」冷日尧耐心告罄的大嚷。
就说人不可以犯错交到损友,一旦踏错脚步,人生就会这么暗无天日的沦陷下去,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过,他冷日尧就是这样一个血淋淋的好例子。
荷米丝听见雷鸣似的吼叫,瑟缩的躲回喇叭里,心有余悸的猛拍胸口,「这么凶、这人怎么会这么凶啊!人家雷米尔就不会这样。」赶紧把双手塞住耳朵,免得耳膜爆裂,一双眼仍不住偷偷打量。
「息怒、息怒,我的好日尧啊!古人说的真没错,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日尧是也,详情容我禀来。」尾音拉长又高扬,活像是唱大戏的。
「成、诺!你他妈的给我快说--」
如果给他一把刀,冷日尧知道自己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朝他刺去,让他提早穿寿衣过头七。
「急什么,不就要说了。」成诺顿了顿语气,清清喉咙,「我最近接了一个旅游摄影的工作。」
他冷笑几声,「然后呢?」
「偏偏我爱妻如命,不忍舍弃至爱……」
冷日尧倚在墙上,感觉脑袋剧疼得濒临爆裂,「等等,你少跟我鬼扯什么爱妻如命,你这色胚几时结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家伙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全世界的男人都走入礼堂了,我也不相信你会自掘坟墓,我问你,你现在人在哪里?」
电话那端响起几个掌声,「呵呵……日尧,你真的不愧是我麻吉。」这家伙还欢天喜地的嚷赞。
「成诺--」他压低嗓音威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