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可恶!」恭雪珊嘴里骂他,可是还是拗不过他的怂恿,坐上机车,跟着他急速追风。
他带着她来到镇里的撞球间,明明是深夜,这里却热闹得胜过白天,每张桌子旁都站着许多手持撞球杆的少年。
「这玩意儿会不会?」
她摇摇头。
他睐她一眼,「不会?妳这资优生根本是书呆子,亏妳号称三角函数高手。」
「欸,你这根本是歧视,要不你教我,我保证一学就会。」她最痛恨被挑衅。
「好,教妳见识实用的三角函数,对了,我已经跟对方呛赌了,妳争气点,输了抓妳去卖。」冷春晓拍拍她的肩。
「什么--冷春晓!」这家伙的恶行实在是罄竹难书。
桌球桌旁,打赌的敌手正用轻蔑的目光扫着她,这让她很不服气,说什么也要狠拚一场,因为她恭雪珊向来不喜欢输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打撞球一点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困难,前几球,冷春晓亲自带着她的手、身体去感受撞球的方式,他们就像是一体似的,总能精准的把球打进袋,后来她抓到球感,只要他点哪球,她都能不负所望,看来她不只是资优,根本是个天才!
对方难堪的丢了钞票,冷春晓一把捡起来扬呀扬的,「啧啧,我没有早一点带妳出来呛赌实在是我的错,早知道有妳这个撞球能手,我早发了我。」他讪笑说道。
恭雪珊手指拧歪他的鼻,「你--你完了你,竟然拉我来赌博!」
「哎呀,小赌怡情没听过啊,喏,赌金给妳带回家帮伯父加菜。」
「真的?」一想到可以帮父亲补补身子,她的眼睛就发光。
父亲本来是个工厂老板,怎奈母亲死后事业潦倒,现在当了船员,长时间在海上奔波,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饱睡好,想到这些钱可以让父亲多吃些好料理,她高兴得直嚷明天还要来。
「还来!刚刚不知道谁一直骂我。」
「对不起嘛……」她勾住他的胳膊撒娇。
「知道错就好,走。」
「要回去了吗?」她才觉得正好玩呢!
「到我家去,我家有很多食补的食谱。」
「这么晚好吗?」
「放心,除了菲佣,我家空旷得连只小猫都没有。」
「嗯。」恭雪珊点头如捣蒜,瞧她乐的。
终于见识到什么叫鲔鱼大王的家,巴洛克风格建筑,挑高的客厅,她们家的鬼屋连人家车库都比不上,平平住同一条巷子,巷头巷尾就差这么多!老天喔……
到了冷春晓的房间,她只能说不愧是鲔鱼大王的儿子,只是她不懂,有这么好的房子住,他为什么老爱在外头游荡,赖在她家破屋子的时间永远多过于回家。
冷春晓不知打哪搬来一堆食谱放到她面前,「快看,明天我带妳去市场,一定可以买到便宜又好的东西。」
她兴奋的翻著书,他则是走去打开音响。
不是流行音乐,首声清脆的音散沿,随即绵密的摇指,她抬起头问:「这是什么乐器?」
「古筝,是我母亲亲手弹的曲子。」他挨在她身旁坐下。
「你妈妈会弹古筝?」她又赞佩的睁大眼睛。
冷春晓点点头,「嗯,她是古筝老师。」他表情带着深沉的缅怀,「记得小时候,她每天都会弹这首曲子,我每天听,这曲子就像是我的母亲的化身一样,在我的成长中占了极为重要的一席地位。」他闭上眼睛,古筝跳跃的音色彷佛带引他坠入过往的年岁,那么的……恬谧。
收起幽远的笑,恭雪珊的手搭上他的肩,「真好,我真想见见你的母亲,」他的话也引发她对母亲的思念,「对了,你爸妈呢?这么晚了为什么你们家都没人?」
他陡然睁开眼,「我爸可能躺在某个女人床上吧,至于我妈,她很早就过世了。」他扯着牵强的笑,口吻讥讽轻蔑。
她愣着,眼中闪过一抹惋惜,刻意掠过他谈论父亲时的怨怼,软声说:「真遗憾,因为我的妈妈也不在了。」
头一撇,冷春晓甩去过往的不快,用一种特别热络的口吻问:「想不想知道这曲子叫什么?」
「你说。」
「嗤,不想便宜妳,说句甜言蜜语来听听,我高兴就告诉妳曲名。」态度可狂妄了。
「哼,还甜言蜜语,我才不说违心话。」她亦恁的骄傲。
他神情一凛,「妳真的很难缠欸,恭雪珊。」他又摆起臭脸。
她刁蛮的脸扯出笑,笑得极浅,蓦的,她在他唇上一碰,「这总行了吧?」
他得意的咧嘴,「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你不知道吗?恭、雪、珊--我的大名。」她赏他一记重槌。
他挺住,又问:「那我呢?」
「冷春晓,你真的是皮在痒欸。」曲名不说,光问名字干么?
「哈哈,那就对了,妳的雪珊配我的春晓,这就是曲子名。」
「胡扯。」她觉得他是骗人的。
「是真的!」他抓起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上写字,「不过是这个山岳的山。」
「雪山春晓?」她看着他。
「嗯,雪山春晓,妳说,这是不是注定妳跟我是要在一起的?」他话里有着骄傲。
「呵呵,谁要跟你这小霸王在一起,谁跟你谁倒霉。」她傻笑的推开他的胸膛。
他独霸的一把抓住她的手,顺势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妳,我要跟妳在一起。」
恭雪珊愕然抬眸,「啥,你……」见他不断靠近,她突然喊,「嗯!我要回家了!」心慌不已的跑出房门。
往后斜倚,冷春晓眼神好整以暇的追逐着她的背影,继而抓起钥匙从容起身,他笑了,胜券在握的自信。
逃是娇羞的表现,他把它视为一种允诺。
「恭雪珊--等我。」他有恃无恐的唤道。
第六章
日子过得真快,尤其是对于不该留白,虚掷的年轻岁月,纠纠缠缠,好像连贯着高二、高三两年时间,也就这么轻易的过了。
大学入学考试结束的下午,恭雪珊在整理她媲美比塞塔的半残废书柜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一路上来,她头也没回的说:「你来啦,我正在整理书柜。」
拂拂手臂上的灰尘正欲起身,她突然被一双臂膀自身后整个紧紧抱住。
冷春晓把额头靠在她的后颈,双手紧箍着她的腰不放,鼻息的热气拂着她的颈子,又重又急。
她察觉他的异状,「冷春晓,你怎么了?欸,干么不吭声?」她用眼角余光瞥他。
他的身体不断发烫,鼻子重重的呼着气,感觉像是刚从愤怒的深渊爬起来,始终无法获得平静。
许久,他用充满恨意的口吻说:「我真恨他,真恨--」此刻的他像头受伤的野兽。
「谁?」恨?是谁让他这么恨?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两年来都不曾。
「我刚刚真的好想杀了他,真想亲手杀了那个可恶的人!更让我生气的是,为了那样的男人,我母亲曾经那么痛苦,不值得、不值得--」冷春晓发狂的大吼,松开手,握起拳头宣泄的对空气放肆挥舞。
他又跟父亲起了冲突,这些年,他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一碰面,家里就免不了两军对峙的冲突,他好厌烦这样的生活,然而就是无法认可父亲的行为。
闻言,心陡然一惊,恭雪珊赶紧回身阻止,「不行,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行?」双眉勃发,眼底的阴骛让他看起来很可怕,他反抗的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