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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有个家,一个真正接纳我,给我真正平静温暖而非伤害的家,我想要有个家……

  怀着悲伤的心情,嘉琪带着满脸泪痕沉沉睡去。

  远处传来的犬吠声令菊生有些不安,他斜倚在床头的枕头堆之间,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大哥所说的话在他记忆中发酵、沉淀,十足使他感到毛骨悚然。

  说起来还真该怪姊姊竹影,因为他的年纪跟哥哥们差距较大,所以自幼他都习惯跟在姊姊背后团团转。而有着心律不整毛病的竹影,最大的嗜好就是看鬼故事,举凡小说、漫画、录影带,越恐怖越好。而她大小姐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时的标准反应,便是抡起身旁的抱枕,尖叫着闭上眼睛乱扔,通常这时候的菊生大都因闪躲不及而频频中弹,长久看这些东西的结果,使他一提到那个“鬼”字,脑海里立刻反射出那些可怕的画面……

  大哥说这里有奇怪的现象,嗯,嘉琪都已经睡了个多钟头,要出问题早就出问题了。啊哈,八成是那个好心的女鬼今天放假,唉,明天再看看好了。

  那个流氓应该不会死吧?只是刺那么轻轻的一下……不过血倒是流得挺多的,该问问二哥!

  说起来真是好险,若不是他天天这样起早赶晚的跟踪她,那些流氓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一个多星期来的追踪,菊生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楚地拼凑出她一天的生活轨迹,如同工蜂般的忙碌,嘉琪像个陀螺般的周旋在各个不同的场合之间,迅速地融入工作中,就像变色龙般的不露痕迹。

  清早,当马路还只有清洁工蹒跚卖力地清扫着被肆虐过度的街道时,嘉琪已经起了个大早,骑辆十分老旧的脚踏车奔波在大街小巷间,忙碌地派着报纸。然后她会到一家花店拿花,回家后又即刻神色匆匆的背着个大大的帆布袋出门,这时的她是固定在市场中摆摊子,卖些晶亮的耳环发饰之类的小玩意儿。

  有时她也会拎着因突来的大雨而收摊的包包,到很多的贸易公司或商号去串门子,吃过午饭,她钻进那家甜品果汁店,系着可爱的大青蛙围裙,进进出出忙着调制各个顾客所点的饮品或点心。

  晚上她大概都是到阿诺的PUB,除了每周一次的唱些悦耳动听的流行歌曲之外,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捧着那个花篮,并不多话的兜售鲜花和巧克力。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菊生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门下,越来越纳闷的猜测起自己为何对她如此的在意。这种感觉并不熟悉,自幼菊生就是同侪口中的“逍遥公子”,这并不表示菊生犹如时下的年轻人,在初及成年之际,便迫不及待的抢修恋爱学分,或是指他过着受宠悠游的日子。而是朋友同伴因为菊生对情感之事漠不关心到几乎成了柳下惠,故而促狭送给他的外号。

  说他不期待有个温柔知心的红粉知己,那倒也未必。只是在前面两个哥哥旗帜鲜明的“独身主义”口号下,他自然而然地萧规曹随,也就没有那种心思去管这种事情了。

  然而在姊姊出阁,哥哥们也相继结婚后,瞬间他开始感到有种空虚或者说是孤单,悄然地如影随形刺激着他。

  兄姊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为他介绍,燕瘦环肥、各形各色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咄咄逼人的女强人、小鸟依人的红粉佳人,他就是没法子与人家产生共鸣,有一阵子他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问题。就像很多沉迷程式设计的同行般,只懂得利用键盘跟机器用0或1沟通,在现实社会却因为不擅人际关系而几近现实白痴的同伴,菊生也开始想像十几二十年后,仍形单影支,秃着头敲着键盘的自己。

  直到那天,看到了那对鸽子耳环和嘉琪,不知怎么的,充满生气的嘉琪令他一直移不开视线,也许是因为她那股勃发英气的吸引,对从小生活得安安分分,循规蹈矩的菊生而言,嘉琪就像那对展翅欲飞的鸽子,使他有打破制式生活的想像空间。

  为了捕捉那灵光一闪的浪漫,菊生开始了他生命里最辛苦的守候,天天和她在街上展开追踪游戏。而谁知,却让他撞到那场纠纷,对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他总感到心情有如压了块铅般的沉重。

  工作加上在大街小巷间的追赶奔驰,疲倦使菊生忍不住呵欠连连,而终至他沉入睡梦中,梅生的话仍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嘘,阿诺,你别那么小气嘛,我们之中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好的条件?”亚力扯扯阿诺披散下来的长发,半转过身子安抚着一路上不停发着牢骚的阿诺。

  “我这模样要是被我儿子看到了,我一世英名都毁了啦,难道你们已经玩不出花样了?”披着到背部中央的长发,阿诺套上兰生到医院借来的白床单,心不甘情不愿的尾随梅生向侧门走去。

  “办法多得是,只是这个方法是最省事也最方便的。”梅生拿出一单钥匙,打开门后几个人鱼贯地走进别墅的庭园中,梅生一挥手,每人都很有默契地闪避着地上铺设的防盗感应线。绕过厨房曲曲折折的柜子后暗门,梅生领着他们走进一条仅容一个人身宽度的夹层向上前进。

  “梅生,裕梅家的房子弄这么个密道干什么?”阿诺努力将魁梧的身躯挤过那布满蜘蛛的墙,苦着脸低语。

  “我也搞不清楚,这大概是她哥哥裕松改建的时候加上去的,裕松很沉迷于中古世纪的欧洲庄园跟城堡,或许是他灵感的来源吧!”走到走道尽头,梅生先伸手在门边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啪一声,门悄悄地往旁移,露出一丝黯淡的光线。

  梅生、阿诺、兰生和亚力的头从上而下依序自门缝向内张望着。只见躺在床上的菊生,一如他平常在家的睡相,枕头盖在肚脐上,而棉被只有一角幸存在两脚之间,其余大半都已拖到地上去了。

  “咦,这小子睡在裕松的房间,那嘉琪一定在裕梅的房间,阿诺,这下子就看你的了。”梅生拍拍阿诺肩膀,让出空间让阿诺悄悄走进房间。

  披头散发以遮掩脸上的笑意,阿诺抖抖身上的白床单,蹑手蹑足地朝菊生走过去,将棉被轻轻抽出盖在他身上,枕头也塞进头下的抱枕堆内。看到菊生翻身后,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如被电亟般的表情,阿诺得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憋住笑,在菊生还来不及反应时,飘然闪进墙壁间的缝隙内。

  过了约莫十秒钟,菊生才能镇静地将半开着几乎可以塞进一个棒球的嘴巴阖上。天、天啊,大哥说的是真的!菊生像只无头苍蝇般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跑到墙壁前,架起他的黑框眼镜,巨细靡遗的检查着那面墙壁。奇怪,没有异样,那么,刚才那个长发飘飘、白忽忽的影子呢?它到哪里去了?

  而嘉琪……正当他转念想到嘉琪时,隔壁传来的那声尖叫几乎教他血液为之凝结。顾不得身上只穿了条短裤,光着脚丫,他只管拼老命跑出去,不停地擂着嘉琪房门。

  “嘉琪,嘉琪,你怎么了?”久到令他要忍不住把斧头菜刀之类来劈门了,门才被砰砰碰碰的打开,惨白着一张脸的嘉琪全身抖得如秋风中被风吹刮的孤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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