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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我的眼睛?”他张大、眨了眨。“可以啊!可是为什么呢?”

  小女孩很认真的说:“我昨天在家门口看到黑色的蝴蝶,它们扑扑扑地飞走了,很漂亮,我觉得老师的眼睛,很像它们,所以我想摸摸看。”

  蝴蝶?

  他的心柔软下来,忍不住笑,那笑意一直漾至嘴角,溅到他的眼睛里。

  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小女孩伸出小小的手指,碰碰他的长睫毛,只觉得痒痒地、感觉怪有趣的。

  “老师的眼睛好软唷!摸起来好舒服。”小女孩简直爱不释手。

  “那不是眼睛,那叫睫毛。”他微笑地耐心解释。“像小宁,你也有睫毛啊!在这儿,摸摸看,是不是也很软很舒服呢?”

  “咦,真的耶!可是好少唷!都摸不太出来。”

  “每个人的睫毛长短多少都不一样,不过像老师这样又长又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较大的女孩羡慕地说。

  “嗯!我也好想摸摸看。”

  “老师,可以摸吗?”

  女孩子们的手纷纷缠上去,面对数只手指,他骇得向后退倒。“别来别来,只不过是睫毛而已,没什么好摸的,大家都一样有的。”

  “老师偏心。”

  “答应小宁却不答应我们。”

  “没错!”一个比女孩子们高不了多少的身影陡然冒出来。“太不公平了,今天我们一定要摸到。”

  “小……小言。”他呆住,不设防的心突然被闯入,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什么小言?”她的眼里浮起一层泪光,赌气说道:“我知道我欠你一个道歉,可你也欠我一个解释。现在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分青红皂白、无理取闹、不辨是非、黑白颠倒误会了你。所以我找了你好久,从香港岛到九龙,从浅水湾到南丫岛,还从香港跑回台湾,从台北找到这儿,就是为了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凝视着她,无言。

  “现在我已经道歉了,接不接受都是你的事,可是你必须要向我解释,为什么要逃?”

  他低下头,回避她的眼光,默然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看我?还是你一直不原谅我?”她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见他不回答,只是看着地上,她有些明白了。“好,我知道了,我会走,以后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也不会让你难过了。”她几乎是带着哭音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想大声呼喊,留住她,叫她停下来。可是矛盾的心,却让他开不了口,甚至连叹息也不能够。

  风,飒飒地吹过,拂起满天橙红色的凤凰花,落得他一头一身。

  “进来。”常校长推推老花眼镜,看着门口的来人。“何老师?怎么还没休息?”

  “校长,”他犹豫着,呐呐地开口:“对不起,我恐怕……要离开了。”

  “对不起什么?”常校长和气地笑。“你本来就没有义务要留在这里,这半年来多亏你的帮忙,小孩子们才对功课开始有兴趣,你离去,是我们的损失,我谢谢你都来不及了,怎还能要你道歉。”

  常校长站了起来,捶捶腰部。“进来坐,别楞在门口,只是我说何老师啊……”

  “是。”他颔首聆听。

  “只怕你要和我说对不起的,不是这件事吧?”常校长低下头,从眼镜上眶沿看他。

  “校长,你……”他讶异。

  “我知道。”常校长像是了然于心似地拍拍他。“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我年纪又大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清事情,不知道你是谁。我不问你为什么来这儿,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保有秘密的权利,只是,既然你还没想通,为什么又要走呢?”

  “我不知道。”自从十年前离家之后,他从来没像现在如此迷茫。

  “你看到了,这里的孩子很纯真。”常校长笑笑,说起不相干的话。“不只孩子,连大人也一样,她虽然很小就没了母亲,但这里的人并不歧视她,相反的,还对她加倍的慈祥、加倍的关爱。”

  所以她是如此的乐天,纯洁的不沾染一丝城市的秽气。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可是,若不是为了她,你不会到这儿来,你会到这儿来,是不是下意识地,也在等她来呢?”

  “我……不知道。”他像变得只会说这句话。

  “孩子,释放自己吧!你眼里的悲伤应该褪去了。”常校长怜惜地拍着他。“已经够了。”

  “我很想,我也一直在努力,”他忧郁地垂下眼。“只是那伤口……太深,我没有把握。”

  “好孩子,要相信自己。没有什么痛苦是平复不了,没有什么伤痕是无法痊愈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别再回头,即使感到痛苦,我们也要学会忘记。因为,我们要为未来活下去,为爱我们的人而活,知道吗?”

  “会那么容易吗?”

  “不,并不容易,所以我们才要学习啊!学习是一种很艰苦的过程,学会忘记也是一样的。”

  “即使蝴蝶已经远去?”他小心地问。

  “是,”常校长感伤地说:“即使蝴蝶已经远去,我们也要坚强。但是你很幸运,因为它一直在身旁,不曾飞去。”

  常惕言走到教职员宿舍前,止住了脚步,一阵轻微的碰球声,让她静默下来,凝眸望去。

  天色已经黑了,他就靠在路灯下,使劲地追着球。球在他脚下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似的,随着他灵敏的动作,忽上、忽下、忽而在左、忽而在右。

  他玩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不,怎么会累?不会累的,即使要凝视他一辈子,她都不会感到负累,因为他对她,是这么地特别,这么地不一样。

  但他却累了,只见他停下来,抱住球,闭上眼睛深深地对着月亮深呼吸。

  好像也有这么一晚,他也是这样对着月光呼吸。月色一样皎洁,月影一样清晰;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感觉。

  他已经承受了月神的眷顾,肌肤不再只是反映月光的颜色,而是发出自己特有的光华了。她可以看见,在他的脸上,有属于自己的光芒在流动,那光芒隐隐约约地,将他的脸勾出一道银边,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他张开双臂,让风鼓起他身上的白衣,像是隐藏了许久,终于要露出翅膀,随着月色而飞上天空。

  她害怕,她不许,她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多年,她不准他就这样逃走,她不要!

  “不要走!”刹那间,她已经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环住了他的胸膛,那双小手交错在他左侧,像要抓住他的心。

  “不要走,不准走,不可以走,你不行!”她呜咽起来,泪浸透了他的白衣。“我答应过自己,绝对不让蝴蝶飞去。”

  他叹息了,声音轻的像风,如一缕薄烟,他又何尝愿意让自己的蝴蝶飞去?

  “你是讨厌我,还是根本不在乎?”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还是靠在他身上的关系。

  他又沉默了。

  猜不懂他的心意,让她彷徨无措,因为他总是不说,他将自己收拾地密密的,让谁也闯不进去,谁也无法进驻。

  连她也一样,任何人都一样,在他眼中,她和其他人并无不同,不是吗?否则他为什么仍是背对着她,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望着他不为所动的背影,热情消褪了,乡间八月的晚风已有丝丝凉意,她心灰意冷地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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