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芸走过去拉着白莲的手。“三嫂,你一定要好起来喔!”
白莲微笑道:“芸妹妹,谢谢你、二哥,谢谢你。”
游平走出数步,游和又赶上前去,把长剑递给游平,“这把剑给你带着防身。”
游平感动不已,他将长剑默默地收下,在众人的注视与祝福下,两人一同消失在林荫深处。
第七章 落寒池
游平带着白莲回到山上吴老爹的抱樱居,在这最后时刻,他只想让白莲安静。
上山路途颠簸,白莲不时昏迷吐血。游平一摸她的经脉,感觉她体内寒气四处流窜,身上透着冰冷。
抱樱居里没有人,吴老爹大概出门了。
游平推开门,屋内一片黝暗,他一下子找不到火石,就先把白莲安置在床上,回头欲点起蜡烛。
白莲不舍地拉住他,“平哥,陪我。”
游平坐在床沿,如同以往,努力在黑暗中找寻她的眼睛,“菱儿,平哥在这里。”
仍是暗夜中晶晶亮的双眸,“菱儿这辈子值得了。这山上樱花这么多、这么漂亮,如果吴老爹不嫌弃,求他让我葬在远远的樱花树下,我就很满足了。”
游平哽咽,一再的吻着她。
白莲又说:“平哥,这些日子来,你也倦了,我死了也好,免得让那些江湖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去找你的麻烦。”
“菱儿,不许你再胡说,我们夫妻一体,你还说这种见外的话?”
“不说,不说。”游平怀抱着她,让她卧在自己的胸膛上。
“跟平哥在一起,我就很快乐。我们不要睡,像以前一样聊天。”
游平强忍悲痛,轻柔地抚着白莲的颈项臂膀。
白莲把游平的手放置在她的胸口,低声道:“平哥,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游平无限爱怜地用手掌滑过白莲冰凉的肌肤,想用万缕柔情一寸寸融解她体内的寒毒,更希望能以自己身上的热血换取伊人的生命。
白莲轻叹一声,“不知怎么的,吐了那么多血,身子很虚,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清楚,也许时候快到了。”
游平的手滑到她的腹部,突然按了一下!疑道:“肚子热热的,不冷了。”
白莲亦是伸手一按,“前两天像冰块一样,现在倒温热起来。”
游平又在她身上四肢到处按压查看,捏着她的掌心,兴奋地道:“有道热气,很弱,你那道热气回来了,快,我把它导出来。”他立刻扶白莲靠在墙边,运气出掌,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他几近耗竭的内力。
白莲想拒绝,被游平出声制止,“照口诀练下去,一定是过去寒气太强,把热气盖下去,这几天你吐了瘀血,气血再度通畅。菱儿,你有救了。”他说得激动,双掌微微不稳。
白莲知道他的深情,她依言闭上眼,默诵口诀,接受来自游平掌中的源源热气。
结束一轮运气过程,游平站起身,在黑暗中来回走动,一面高兴地喊道:“有救了,有救了,我抓到那股热气了,可是寒气还是很强,这……这到底该怎么办?”他一个不小心,踢翻一张凳子。
白莲虚弱地靠在墙上,柔声道:“把灯点着了,不要摔坏吴老爹的东西。”
游平在桌上摸了一阵子,点起一支垂满蜡泪的小烛,突然又兴奋地叫道:“就是这个,菱儿,就是这个!”
白莲接过游平拿过来的一张纸,上面写着——
若瘀寒可出,足证落寒草化解寒毒之效,速往雪泉山巅落寒池畔。
后头则是画着几重山脉,指示雪泉山的去路。
没有抬头和落款,但一看便知是留给白莲的信息。
游平高兴得坐立不安,“吴老爹给你的那包药,就是落寒草磨成的,原来你会吐血,就是逼出寒毒,太好了,我们赶快去雪泉山,吴老爹一定在那里采药。”
白莲仍不敢相信,“算了,我从来没在药经上读到落寒草。”
“吴老爹是高人啊!落寒草是他发现的,你看他也不确定药效呢!我们去找他就对了。”
绝处逢生,白莲呆呆地看着游平,摇头道:“我不知道活下来好不好,江湖恩怨未了……”
游平鼓励她,“是非公道自有了断,你我问心无愧,就算死也死得光明正大,怕什么?若能度过这次劫难,菱儿,以后就是我们无忧无虑的日子。”
“光明正大。”白莲反复咀嚼这句话,眼神逐渐散出柔光,“是啊!我过去虽在天神教,但绝不滥杀无辜之人。那一夜,也是迫于无奈,才被逼出手……”
游平道:“事情都有因果循环,当初,如果你不为我吞了天阴丹,我也不会发愤研究破解寒毒的方法。直到今天,即使抗阴丹解毒的功效不强,但和抗阴心法口诀结合,又救了无数被寒功所伤的人……”
白莲笑了笑。“你讲得太远了,我当时只想……只想救你。”
游平与白莲四手交握,笃定地说:“今天,我来救你。”
小径边,白雪堆叠,树梢山壁间,冰柱犹垂。游平扶着白莲走在雪泉山的半山腰,一步步踏出迟缓但坚实的脚步。
白莲犹疑地问道:“平哥,我会好吗?”
“一定会。”游平信心满满地,“你人不是好多了吗?”
白莲想到月余来的生死交关,再看路上已钻出嫩芽的小草,伴着心爱的人,只想永远徜徉在这片雪山之中,永享安宁。
他们从吴老爹家中离开,备妥干粮,在崇山峻岭间走了十多天,游平估算到了黄昏,即可到达山顶。
白莲已恢复部分功力,不再需要游平背负。虽然吐血止息,但体内寒气仍重,无法以口诀心法完全化解。
白莲怀疑,白仑曾说天阴丹没有解药,只能靠练天神寒功导成寒气。但今天她不只是吃了天阴丹,又被体内激散而出的寒气所伤,一株名不见经传的落寒草能救她吗?
这边白莲在担心,那边游平亦是忧心忡忡,因为他隐约感觉有人在后面追赶,或许是隔了一两个山头,既不见踪影也不闻声音,可是风吹草动,冰雪崩落,在在透露出无言的讯息。
两人都没有说出心里的怀疑,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能多一刻在一起就好!
在暗黄的暮色中,两人爬上山顶,触目便是一块高耸的石碑,以遒劲有力的古篆文刻着“雪泉山巅”。
游平喜道:“就是这里了,”他望向碑文旁三丈来宽的靛蓝深潭,又说:“是落寒池!吴老爹呢?”
“你们终于来了。”
话才一出口,即听到吴老爹的声音。
回头见是吴老爹,游平立即拜拳道:“老爹,落寒草有效,你的药引出菱儿身上的热气,暂时压抑寒毒,瘀血也吐出来了,老爹,落寒草呢?”
吴老爹走到白莲前面,仔细审视她的脸色,“嗯!果然红润了不少,可是,落寒草只能生热,不能尽去寒毒。”
游平迫不及待要医好白莲,听到吴老爹如此说,一脸的失望,“可是,菱儿的瘀寒已经出来了,再吃一定会好的。”吴老爹背着手走到落寒池边,指着环池生长的一圈青黑色的小草。“这是落寒草,雪泉山山势高拔,逢冬必雪,就连现在冬未春初了,你们一路上来还是看到冰雪,而这个落寒池……”他凝视波纹流动的池水,“落寒池从来不结冰,即使隆冬亦然!你们摸摸看这池水。”
游平和白莲两人蹲下伸手一探,不约而同哎叫一声,同时想到身中寒毒时的冰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