薏卿还在纳闷「巨人」在笑些什么时,轮椅已经调转了方向,往她接近。
他的视线罩住她,瞳底簇火隐约。
「聋哑?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娃娃。」虽然话里含带戏谵,但方泽优还是难掩那种惊鸿一瞥的低叹。
受到惊骇的她,苍白清丽的睑上,一张小嘴微噘,无助的眸光躲在微微颤动的长睫下……那楚楚可怜的摸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只是……她不该出现在这儿!
他类似赞美的话,让薏卿不禁有点飘飘然,可是她却发现,在转瞬间,那对黑眸已植人某种冷冽。
同时,巨人的嘴里也说出骇人的字句:「是长得不错!所以啊,不管她是谁派来的,既然送上门了,不好好享用的话就太可惜了。」
享用?薏卿心头一凛,脸色瞬间刷白。
方泽优微微挑眉,凝聚诡异笑意的眼睛,直盯着她。
程金之后又说了一句话来:「我看还是直接带到后山埋了省事,就不用怕她泄漏秘密了。」
薏卿闻言,两腿差点瘫软。「喔、啊、呃……」
她一只手掌摊举,另只手一会儿比着自己的嘴巴,一会儿比着门口,接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她卯足劲儿在比划,强调自己的「无害」,希望他们放她走。
方泽优睨了眼,掉头问:「程金,你不是懂手语?」
「懂一点。」
「那她在比些什么?」
「她……」程金抓抓头,顿了顿,纔说:「她好像在说这个房间很漂亮,她很喜欢跟你在一起。」
鬼扯!薏卿张大着嘴,拚命摇头。她根本不懂手语啊!
「喜欢就好。」方泽优的声音隐约含带笑意,然后抛给程金最后的命令:「你退下,记得把门带上,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程金咧嘴笑得怪里怪气:「安啦!方少办事,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打扰的?」
办「事」?这一刻,她紧绷的神经,终于达到忍耐的上限。
她不顾一切的往门口冲去,同时进出尖叫——
「救命啊!」
欲扑抓的程金纔探出手,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愣了住。她拍他的额头干什么?摸了把,他对着手里的符纸愣住了。
她……她当是在收妖吗?
趁着程金短暂的停顿,薏卿再度往门口奔去——只差一步了!
在跨出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觉一阵头重脚轻,然后眼前一暗,失去了知觉。
程金瞪着吓昏的女人,直皱眉,然后转头抛给方泽优一记无奈的表情,「不关我的事喔!」
此时,一串钤铛声由远而近传来,还夹带着声声呼唤:「卿卿,你在哪里啊?卿……」
「应该就是今晚请来作法的那个道士。」程金解释。
两人恍然的视线同时落在地面上的女人,还有那张符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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薏卿平躺在长沙发椅上,身着道袍的阿俊手摇铃铛绕着她,嘴里念念有辞:「香火通法界、拜请收魂祖师降云来、四大金刚降云来、不收别人魂、不收别人魅……」
这是什么声音?
薏卿听见自己名字的一刻,两眼倏地睁开,乍见表哥张开的嘴,正对着她的脸,作势欲喷——
「不要——」噗!她张开的嘴接个正着。
薏卿全身一僵,瞪大两眼,嘴角开始抽搐。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吐掉嘴里的水,然后坐起身子,一下下抹着被喷湿的脸庞……
旁边有人在窃笑,她却奸想哭。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她的情绪瞬间决堤,开始放声大哭:「哇……啊……」
「好好……哭一哭就好。」表哥拍拍她的肩,慎重其事的说:「等回去之后,我再帮你处理,没事的。」
「还要处理?」他又想拿什么来喷她?薏卿的声音在颤抖。
「当然。方少爷说你突然昏倒了,我想你一定是冲到什么山神地煞,刚纔我只是先帮你收惊,等回到坛里,再呼请神尊作主,帮你化解。」
「什么山神地煞?我是被——」
「咳……」突地,一道咳嗽声传来。
薏卿掉头一望,心头一窒,那个「巨人」正瞪着她!
薏卿连忙调开视线,却瞄到一辆轮椅,而上头的那个方少,也正望着她。
依然挂着迷人微笑的俊容,嵌着炯亮的双眸,专注的眼神足可叫人心跳狂乱。
薏卿倒抽一口气,调开视线,急着离开沙发,「表哥,那我们就……快走吧!」
哪怕表哥要换水龙头来喷,她也情愿回去「被处理」。
「等一下。」一道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
薏卿认得这道充满磁性的声音,是轮椅上的那位方少。
他还想怎么样?她没掉头,只听见他对表哥说:「师父,我有些话想跟令表妹谈一谈,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她想拒绝,却听见表哥的话——
「当然没问题,反正我还不能走。」
「表哥,我不要——」她急得快跳脚。
「卿卿,你听话一点。我还要作法事,你现在这样子也不方便跟着,不如就先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表哥——」薏卿呼唤的手停在半空中,望着表哥消失的背影,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直到瞥见那个「巨人」跟着退出,并将房门带上的那一刻,某种警讯剌醒了她的神志。
「你叫王薏卿,对吧?」背后传来一句。
不,她不是,王薏卿不在,她在忙着找回魂魄。
「我是方泽优,这里的主人。」
你好啊!初次会面,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薏卿心想着,不知道这时候礼貌管不管用?
「你过来。」
过去?不!她不要……薏卿急忙转身,试图打开房门。
「程金在外面。」背后传来让她绝望的话。
那还是甭开门了。薏卿转身倚着门板,视线与他对峙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虚软无力的问。
方泽优侧头睨着她,嘴角微扬,「既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你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一时被问倒的薏卿愣了愣,纔挤出话来:「那你为什么留我下来?」
「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他直截了当地说。
薏卿的嘴巴再度扩张,她脊背紧贴墙壁,冰冷触觉贯穿了全身。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啊!都是被那个女鬼吓的,我纔会躲到你房间——」薏卿委屈的嘀咕道:「要怪的话就怪那个什么由子的,是她装鬼吓人的啊!」
「你记忆力不错,连名字都记住了。」
「我……」他的「夸奖」让她不敢领受。记住别人的秘密,根本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从他微瞇的眸,她捕捉到某种隐蛰的厉光,心头一阵凉飕飕。
他继续说道:「而且还能装聋作哑,代表你很有演戏的天分。」
不,谢了,请别再继续「肯定」她了……强忍恐惧,薏卿低声抗辩道:「我只是被吓坏了,纔会装成聋子。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我会当自己刚纔真的聋了,我什么都没听见,这样子总行了吧?」
「问题是你已经听见了。」明明是泛着迷人浅笑的俊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所以我不处理不行。」
又是处理?难不成她真的是劫数难逃?总是等着「被处理」?表哥的处理顶多就是像误食摇头丸一样,来个起乩;而眼前这男人,要「处理」的,恐怕就是她的小命了!
「你想杀人灭口?」薏卿颤声问道。
方泽优一听,马上皱起眉,煞是认真的反诘:「除了这个,你说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