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着身子挣扎,突地一双大掌替她解去了束缚,轻风透来的冷凉,却让她不禁将身躯蜷曲起来,下意识攀上身旁唯一的热源,像只取暖的猫儿,拿脸不停磨蹭着,发出舒服的咕哝声。
感受到身下的颤抖,他倚着刚强的身躯欺压上来,熨烫了些微温凉的肌肤,粉颊泛出微微的红晕,金钗尽落,黑亮的青丝散满软榻,几许发丝落于白皙的胸前,更是衬出透白如雪的冰肌玉肤,宛如一尊雕工细致的瓷娃娃,亦若是不存于人间的仙子,是那般的清丽脱俗,却又娇艳非常。
仅消一眼,便是让人心慌意乱、气血翻腾。
眼前这般美好的可人儿,即是他心爱的璃儿啊!
双眼微睁,他搂抱她的娇躯,环视眼下一览无遗的美艳胴体,唇角上扬,吻上白皙纤美的颈窝。
躺在他如火的胸膛,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后背,心底最原始的欲望教璃儿忘了形,不自觉地伸出利爪,硬是在他后背划下道道红印,淡淡的血腥揉和着激情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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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露重,灯火阑珊。
两厢情义重,了却相思债。昏黄的灯火下,一张沉睡甜美的容颜透出安详和天真,单手托腮,戚少瑛轻手撩去贴于粉颊的鬓发,仔仔细细地瞧着。
此地的摆设,宛如新人烛房,今夜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于心底,这刻起,他和她已是成了一生一世的夫妻。
执起柔若无骨的小手,贴于他宽大的掌心,紧紧包握,望着眼下无邪的睡颜,唇角不由微扬,默声无言,他只想就此般凝视着她。
只可惜,这一切仅是幻梦……
眸子透出一片寂寞冷清,他无声地轻叹着,身为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却不能和自个儿深爱的女人相守,过多的利益瓜葛成了缠绕不去的藤蔓,注定阻碍重重。
弃了璃儿,他将心碎,长上之命,又恐难违,万般之事,唯独一个孝字,两者不得兼取,必定舍弃一方。
孰轻孰重?他很是明了,就因如此,他更是心疼呀!
抚着如黑丝缎般的秀发,露出盈亮的小脸,那俏丽、柔媚,使他是心醉复心酸,舍不得、弃不了,挣扎的痛苦咬啮着他的心。
一时间,迷乱、茫然,扰得他神志昏昏,像只离水的鱼儿,没了一泓清水,只能在枯流中折磨,直至身疲心死。实是讽刺呵!他予她的承诺,竟由他自个儿打破,无力挽回,莫非真是注定他一生遗憾,今生今世,永不得真爱?
或许,她论的对,男人总是教女人伤心、痛苦,可他,又何尝不是?!
摇头苦笑,他低首吻了吻沉睡中的娇颜,再过几个时辰,他将背负起背弃的罪名,用以她的真情,换取他的不忠。窗外透出几许曙光,天是渐渐地亮了,可他的心反倒是蒙上一层乌云,越积越深,再无清明的时刻。
他缓缓地坐起,轻吻微露的香肩,身旁熟睡的人儿仍是不知所以地沉于梦乡,说着几句模糊不清的梦呓,朱唇弯起,仿佛正做着好梦。
苦涩一笑,他倾身于她的耳畔轻语几句,为她盖好被褥,便起身穿上衣袍,悄悄地,喀啦一声,轻推门扉,撩袍跨步,出了门。
宁静、寂寥,深深的、悄悄的……
天火未明,边际间还有几许星子闪烁,回廊上悬挂无数的灯笼,如一幅幅挥之不去的红纱,大红喜气,反炫目的令人晕眩,宛如一条止不尽的长流,连绵而去。
万籁俱寂,姑苏城外的钟响,几乎隐约可闻,戚少瑛深吸了口清新,顿然舒爽,迷乱的心思略略安定,激荡的气血逐渐平伏。
站定伫立,凝神倾听百里传来的袅袅余音,纠成一团乱麻的思绪似是被嗡嗡响音所包容,遥飞消逝,最终归于寂静,接而又再一次地送来了第二声,周而复始,直至敲上一百零八响。
庄严、宏大的钟声,犹如拨云见日,澄清一片心田。
罢了!戚少瑛仰头一叹,摆摆衣袖,恍然而悟,既事非如此,不汲不取,万事听天由命,该是最好的抉择。璃儿于他仍是心中的一块瑰宝,只要心志不变,将自己所有的真情实爱独予她,万事变易,情定心坚,又有啥好烦忧苦恼的?
再者,一生一世是那么的长,待他实掌大业,谁又能管束他一辈子?名份如何,有名无实更是枉然,有朝一日,他定将心头的这道缺憾抹平,眼下的当口,咬牙一忍,便过去了。
想得透,看得淡,死灰的心志又是澎湃起来,浑身散出勃勃生气,恢复了神采。
稳住了心绪,他大步一伸,走出了北苑,回至西苑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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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的戚家少爷——戚少瑛要成亲了!
此消息一放开,无不震撼整个苏州城,尤其未出阁的姑娘们是个个掩袖抹泪,虎丘旁的船娘们更是惊天动地的放声哭喊,她们哀伤的不是少了位金主、冤大头,而是少了位难得的好郎君。
论人品,戚少瑛乃是一等一的翩翩君子,论文采,亦是不输名家大士,不似一般纨绔子弟风流矫情,品性温和有礼,容貌俊秀又多情,试问这样的好男人要是成婚了、定下局,再也不得奢望,怎能教她们不槌胸落泪,为自个儿惋惜?!
宏伟的大门敞开着,鱼贯而入的人潮挤的拥塞不通,有本事资格身分进府的人是络绎不绝,一般的乡野市民个个围在门前徘徊,只见一大箱一大箱的贺礼纷纷抬入府邸,欢腾喜气鼓鼓闹闹,场面之大,算得上是苏州数一数二的。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戚府四处,各扇的门扉上贴上了个大大的喜字,周围皆是红衣赤裳,人来人往忙个不停。
恭贺声此起彼落,崔秀玉坐于主堂上笑得合不拢嘴,和着前来道喜的贵官大佬闲话家常,说的不外乎是些奉承之语,论及自个儿挑上即将过门的媳妇儿更是笑颜逐开,喜不胜收,待提到了今日的正主儿新郎倌,微扬的笑意顿时僵住,面色一沉,杏眸一扫,睨向四处,不用想也猜的出此刻众位宾客口中的主角儿是身处何处。
不消说,肯定是窝在北苑里,那狐狸精所居处的小院。
暗地微叹了口气,她之所以会同意留下那不知打哪来的野妇,不啻是怕如戚少瑛所言,万一她肚里真有他们戚家的后,所谓“三不出”,就是连以休妻都不得休有所娶无所归,虽未正式入门,可都已行过周公之礼,有过夫妻之实,在伦理道义上始终不得不认许。
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一这回迎来的媳妇儿肚皮不争气,没能替戚家开枝散叶,添个一子半女的,那她又怎对得起列祖列宗,就算是外来的野女人所生的种,也是得认了。
可……都快到了吉时,迎亲队伍的敲锣唢呐声几乎隐约可闻,仍是不见今儿的主角儿,要是过了吉时还不见人影,那岂不是闹出个大笑话?不说迎了个乡村野妇为媳为耻,坏了礼法,眼前的这档关头更是会令戚家蒙上天大的羞辱。
思及此,崔秀玉的怒气顿时被焦急所取代,强挨着笑颜,抿了抿大红朱唇,便向着门外守候待客的总管使个眼色,神色不改,一派随和,旋即又和众宾客们谈笑风生起来。
接过老夫人传来的眼色,老总管随及意会,了然于心,微点了个头,即默默地自门后退去。转过回廊,踏行百步,越过一重又一重的雕花拱门,一入眼,是经过一番巧手费心设计的园林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