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吃……”
已听得周佳燕流利地吩咐。她不会看不懂价钱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他们来。
“先生,你呢?”侍者看着他问。
“我不用……”
“也给他来一份相同的。”
付不出帐可走不出这里,赵伟中急得满头大汗。侍者一走开,顾不得在女孩面前该保持面子。
“我身上没钱,我们会被留下来。”
她不慌不忙:“我说过今天由我请客,你尽管安心地吃。”
赵伟中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定下来,喝了口冰水压惊。
他们呢?张浩维与刘真君呢?才一会工夫,他们已不在方才的位子上,周佳燕急得站起来。
“小心!”
但太迟了,侍者手中的热汤泼洒在她身上。
“对不起!”侍者慌张地道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咦?”有一个娇脆的声音传入周佳燕的耳内。“那不是你的小妻子吗?”
是刘真君的声音。她举目看去,他们换了靠窗的桌位,虽隔着好几张桌子,她仍能感觉出张浩维望着她的目光中盛满怒气,因为被打扰而生气。
“真巧!她也在这。”刘真君眼波溜溜地一转。“我们何不邀请你的妻子和她的朋友过来,大家一起用餐热闹些?”
张浩维表情仿佛想将她大卸八块般。周佳燕头一扬,被撞见奸情,他该不好意思,而不是这么理直气壮,好像是她理亏似的。
刘真君如葱的手指一招,一位侍者趋上前去;她往他们指了下,说了几句后,侍者朝他们桌位走来。
“那桌的小姐请你们过去。”
对方在卖什么膏药?周佳燕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刘真君带着挑衅的意味,笑眯眯地望着她。怕什么?她正想弄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即使不是真正的夫妻,她也有权知道他的交往,不是吗?
“去哪?”赵伟中一愣一愣地跟在她身后。
“请坐。”刘真君很殷勤。
周佳燕老实不客气地坐下。
“你怎么称呼?”刘真君笑问一旁拘谨的赵伟中。
“赵伟中。”
“赵先生,你也请坐。”
赵伟中不自在地打量着对面的男女,又看向周佳燕;虽不了解他们三人的关系,却可感受到其间有股微妙的紧张气氛。
“他们是谁?”他小声地问。
“奸夫淫妇”——这个字眼闪进她的脑里,周佳燕回瞪着一直没开口,用着冷冷眼光逼视她的张浩维。
“你们不认识啊?”刘真君娇笑。“我来作介绍,我是谁不重要,这一位你却一定要知道,他可是你朋友的老公。”
“老公?”赵伟中一时无法意会。
“老公就是丈夫也。”刘真君不厌其烦地加以注解:“你难道不知道她已结婚了?”
好像有一颗枣子卡在喉咙,吞不下又吐不出来似的,赵伟中张嘴“啊”了两声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侍者端上食物,除了刘真君外,三人身体硬得像石块。
“大家吃啊!”刘真君叽叽喳喳地讲着:“羊肉要趁热才鲜,别辜负了美食!”
“他真是你的丈夫?”赵伟中用责难的眼光看她。“你真结婚了?”
“不错。”这时候作任何解释,都嫌多余。
“怎不早说?”赵伟中声音里有极度的失望。
“你没问。”周佳燕简洁地说。
“谁会问这种问题?”赵伟中哭丧着脸。
“是啊!”刘真君有如法官似的。“你有告知的义务。”
“行了,我们走。”
张浩维冷冷地站起来。
“不多聊会吗?”戏就这么落幕,刘真君感到奇怪。“东西不吃,多浪费!”
“你走不走?”张浩维冷硬地说。
“走,跟你来,当然跟你走!”刘真君温驯地站起。“两位,失陪了。”
她轻盈地跟上已走开的张浩维。
☆ ☆ ☆
爱——
在无意识中写下这么一个字后,周佳燕心中大乱地将纸揉成一团,仿佛上面有毒,怕被沾染似的丢得老远。不会吧?她在房中急急地走来走去,自己不会真爱上张浩维吧?但若不是爱,又怎会在见着他与刘真君在一起时,心有如刀割般的疼痛不已?
昨天她过了一个最难过的耶诞夜,躺在床上,却不曾合眼。她一直倾听他从她房外走过的声音,但他彻夜未归,他去了哪里?在何处过夜,她脸色因一夜未眠,加上错综复杂的情绪起伏,而显得灰坏。
不成!她不要把自己困在这胡思乱想,今天是圣诞节,绝对不该是如此度过;她穿上外套走出去,却在路上站住,去哪?就往人多的地方去。公园里处处是双双对对的情侣,及亲子同乐的夫妻,她觉得格格不入地走出。今天的日子不一样,走在街上不是出双入对的两人,便是约好同乐的一票人。她穿梭在其中,愈显形单影只,不由兴致大减,还是回去吧!她走往回家的路。
“佳燕。”一辆红色摩托车,在她身旁停下。
朱启元——一个曾让她心碎的男孩,再见他何以一点感觉也没?
“不认得我了吗?”朱启元见她眼光陌生,讶异地眨动曾让她痴迷不已的双眼。“这阵子你都躲到哪去了?我找你许久都没找着。”
把自己埋起来了。
“你让开!”她淡淡地说。
“你变了!”
朱启元无法相信那个总以仰慕眼光追随自己的女孩,竟会用如此淡漠的态度待他!
“也许吧!”忆起过去的伤口,她根本不愿再为他多浪费时间。
“因为联考失利吗?别难过,我可以帮你,明年考个好学校。”
他考上明星学校,宁愿相信是她心情不好,不是他失去魅力。
“我不需要。”
真奇怪?不久之前她还为他发狂,现在不仅完全免疫,甚至还产生厌恶感;周佳燕不清楚自己怎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朱启元刚与女友分手,身边正处于真空状态;再见到她,他惊讶于她的美丽,以前怎没注意到这点,不过也不迟,再次将她掌握于股掌之间并不难。
“你有一个坏记忆。”她冷冷地看他。“不记得是你要我别去烦你吗?”
他受窘地一笑。“一定是联考让我精神紧张,你知道考试的压力很大……”
“我什么都不知道!”周佳燕不耐烦。“不要挡住我的去路!”
才几个月,小女孩长大了不少。她愈有个性,他愈感兴趣,以前他就是嫌她太温驯了,像杯温开水,没有一点征服感。
“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去找崇拜你的女孩谈吧!”早知道今天不宜出门,还不如闷在家里。
“你在乎?”朱启元一副恍然大悟状。“别疑心,我的感情只为你一人保留。”
他的话令她恶心地想吐。她曾亲眼目睹他和女孩卿卿我我,却能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
“我不嫉妒。”
真的,有的话也是屈辱,对他不尊重她的屈辱。
“你是嫉妒,女孩的心眼就是小些。”朱启元自以为是地狂妄道:“我保证今后只对你一个人忠心,这样你是不是该满意了?”
过去怎会迷恋如此幼浅的人?周佳燕对自己识人的眼光,感到相当懊丧。
“相信我的保证……”
他还在唠唠絮絮;周佳燕懒得浪费唇舌,想掉头走开,他不放弃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你再跟着我,我的丈夫会不高兴。”她拿出挡箭牌。
“你结婚了?”朱启元在怔了一下后微笑。“你骗人!”
她扬起手中的戒指。“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