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吃著他特地买来热腾腾的便当,雷音乐满足的说:「好吃。」一扫方才的阴霾,她只当他刚刚心情不好。
他仍旧不多话,墨墨还是在车内挡风玻璃下晒太阳睡觉,车内维持最高品质,只听得见她吃东西的窸窣声。
「这一包是什么?」吃完了便当,她发现它底下多了只以透明塑胶袋套住的红袋,袋上还写著「恭喜发财欣欣便当敬赠」。
「红包。」过年快到了,耶诞节过後,许多百货店家就开始张灯结彩,抢攻年货市场,而有些店家则会以一些吉祥物当做赠品送给顾客,红包即是其中一例。
「红包?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红包。」她兴奋的把空便当盒放一旁,拆开塑胶袋。「是不是过年快到了,店家就会送红包给客人?!哇,真好,吃便当还可以拿红包,非洲就没有这样的习俗,只有中国人的地区才有,而我们虽然是中国人,可是我爹地工作太忙了,能有休假可以说是奇迹,更别提过年过节送红包了。」她打开红包袋。
「那是空的。」
「空的?那给我干么?」不早说。
「这只是促销便当的赠品,红包袋给你装钱给人红包。」
「我都穷死了,还给人红包。」随手一扔,红包袋砸到了墨墨,墨墨仅是挑了
下眼皮又继续睡。
「你要我可以给你。」
「真的?!耶!我可以拿红包了。」她雀跃的两眼闪烁著期待的光芒,忘形的揽过他脖子大刺剌的一啵。
步惊玉没好气的说:「音乐,节制一点,这是车上。」他不反对她的吻,但也别在车上撩起他的欲望。
「喔喔,对呵,差点忘了你在开车。」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中国新年是怎样子的?我小时候听过我妈咪念国语课本给我听,过新年,穿新衣,戴新帽,家家户户放鞭炮,书里描述新年的情景感觉好热闹,我妈咪也说等我爹地有空的时候就带我回台湾,可惜我妈等不到了。」
「你母亲她是……」他低问。
「感冒。」她敛起笑望向窗外,漫不经心的道。
「为何不送医?」感冒应该很容易医。
「内战,医院爆满的病患,我爸忙得无暇照顾我妈,连药都不够分配。」母亲不想让父亲耽搁救人的第一时间,强忍著病痛回家,这一回去就是天人永隔了。
「现在我爸也上天去陪她,两个人不寂寞。」她望著天空,彷佛这样就可以看到天上的父母。
「我很抱歉。」他看她脸上失去笑容,整颗心都拧在一起。
她转回头,正色的道:「你干么道歉,生老病死本来就很平常,你当医师应该接触到很多,体认比一般人深,如果每天都因为救不了人而活在内疚自责当中,那么你还能救人吗?」
步惊玉一凛。
「我爹地说救人的时候是不容许丝毫分心的,病人到医院不就是希望医师能够帮助他们,医师是他们的希望,你都无法给自己希望了,怎么给病人希望?」这也是母亲直至临终都从未责怪过父亲,反而要她好好代为照顾父亲的原因。
如当头棒喝,他望著她的眼里盛满怜爱,软化他脸部冷漠的线条,情不自禁的
伸出手轻抚著她。
叭!骤来的喇叭声拉回他的失神,他居然忘了他在开车。
「我爸是个医师,我以他为荣。」雷音乐笑了笑,支著下颚,「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爸爸。」
他脸上肌肉顿时僵硬,闷声道:「我不是你爸!」他一点也不想当她爸!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哇,那个看板好大,还画裸女耶。」不一会儿,她的注意力旋即被窗外的景物转移,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大便脸。
看来她对他的感情是属於对父亲的憧憬,而非男女之爱。想到这,步惊玉哭笑不得,害他还满心欢喜的以为她喜欢他,甚至期待她每天的吻。
车子沿著高速公路行驶,一路上雷音乐像个小孩活蹦乱跳的,对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张望四周景物,贪婪得恨不得有八只眼睛。
从台中开车接近台北,原本的晴空万里变得灰蒙蒙、阴沉沉的。
华灯初上,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刺眼车
灯和如流虹飞逝的路灯。
望著车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然後车流变缓,慢得像是像乌龟在走,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皮重逾千斤。
「靠近台北这路段常塞车,可能会塞很久,你累的话就先睡一会。」步惊玉不忍心见她强撑著睡意。
「我不累……」可意志力抵挡不过周公的召唤,她的头慢慢的成四十五度角倾斜,最後滑到他身上呼呼大睡。
步惊玉侧睨她舒适的在他身上磨蹭,继之头逐渐向下,在他大腿上找到舒适的位置,後来还无意识抱起他大腿,令他有些後悔叫她睡一下。
她到底有没有当他是男人?
他深呼吸以控制欲望,抬起眼,不期然与不知何时清醒的墨墨四眼相对,看它活像保镖似的盯著他,他哑然失笑。
「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他居然跟只动物说话。
墨墨似乎听得懂人话的阖上眼皮。
「惊云,你在家吗?」他以声控拨了通手机。
「在,惊玉,老头子找你耶,他问你把雷小姐带去哪里?」
「再过五分钟,我就到你住的大厦,可以借住一晚吗?」
「当然好,你等一下,我跟大楼警卫交代一声,你可以把车子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方惊云边说边走,到阳台往下俯瞰,没多久後一辆黑色休旅车停在警卫室门前,他转身拿起室内分机。
他对警卫道:「对,那位先生是我的朋友,让他进来。」挂掉分机,他转向手机说:「你可以开进来了。」
片刻之後,电梯在十六楼停住,方惊云早打开门等著,电梯门一开,他傻了眼。
只见一个女孩被步惊玉用手抱著坐在他腿上,「惊云,借你一间房。」他腾出一手将包包扔给方惊云,「拿著。」
「噢。」接个正著,他低问:「你该不会就这样抱著她上来吧?」
那张轮椅能支撑两人重量吗?他是怎么抱的?那个女孩来免睡得太死了吧,居然被人抱著定都没知觉?方惊云满腹疑问,却没胆问。
步惊玉不发一语的让电动轮椅移动进入屋内。
「我可以帮你抱。」两道凶光扫至,他瑟缩了下,「好、好,我拿包包就好。」看不出惊玉占有欲那么强,连碰都碰不得。
「还有这个。」经过他身边,步惊云抓起黏在雷音乐身上的墨墨黏到他身上。
「这、这……什么?」方惊云倒抽口气,「他是活的!」尾巴还会摆动。
「墨墨,变色龙。」
方惊云脸都绿了,「你不会要我当它的保母吧?」低下头正好与刚张开眼的墨墨四眼相对,他表情僵住。
步惊玉冷睨了眼,「有意见?」
「没。他脸颊肌肉抽动,有如吞了十斤黄连。堂堂步氏总经理居然沦落当提
行李的小弟,还当变色龙的保母?!
「哪一间房?」
「左边那间,可是我这只有两间房,一间给她,你该不会要跟我挤吧?不然房间让给你,我打地铺。」方惊云苦笑,谁叫他老妈要他敬重兄长,偏偏上面四个哥哥各有怪癖,一个女人癖,一个洁癖,一个性癖,最後一个是孤僻加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