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泅水的技术可不输庄里最强的海麒麟黑麒麟部队,还曾经在及笄时偷偷参加义庄年度举办的泅水竞赛,并在那一年拿到第一,当时她令人惊艳赞叹的如海豚般凌波飞潜,然后一眨眼在海中销声匿,没有人知道那位一身漆黑的蒙面男子是何方神圣,连她爹都被蒙在鼓里。
这也是日后他力排众议,荐举她当海麒麟继承人的原因之一。
“病人怎样?”
“琦丫头,你问的是船上的伤患,还是房门后那位?”周叔含笑,指了指旁边的房门。
“周叔。”俊朗尔雅的古绍华那张温柔的笑脸窜入她脑海,海琦不知道为什么心悸了下。
捕捉到她清澈水眸闪过一丝迷惘,周叔摇头淡笑,“唉,女大不中留。”上回喜酒没喝到颇令人惋惜,不过相信这一回他不会错过。
“周叔,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进去看看他吧。”他揉揉她的头,欠身让她过,“他没事,只是海水喝多了些,但晕船症状比以前改善了些。”
“谢谢周叔,我进去看他一下。”海琦颔首,越过周叔,在牙儿推开房门后进入。
“我等著喝你的喜酒,琦丫头。”他对著她背影喊著。
“砰!”海琦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前冲且头撞到门板,身后传来周叔远去的朗笑声。
“爷,你没事吧?”知悉内情的牙儿忍著笑,搀扶著她。
“爷,你要不要紧?”阿吉赶紧上前探视,到现在仍无法相信追随多年的她是女的。
“我没事。”海琦懊恼的揉揉额头。她跟他……视线不期然与床榻上那挤著虚弱笑容的家伙交会,她心脏卜通的漏跳一拍。
以前怎么都没觉得他长得还不赖?不过就算他长得人模人样,她也不会忘记因为他的逃婚打击她的名誉,而带来生活上的灾难。
都是他家名气太响亮,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牵累了做未婚妻的她,还好她还有海麒麟号可以让她耳根子清静,虽然整日戴著面具有点不方便,但总比出门被人投以异样的眼光来得好。
对阿吉使个眼色要他退下,海琦神色若定的走进房间,坐在花桌边,“早呀,古公子,你终于起来啦,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我还担心你会不会一觉不醒,这就很麻烦了,毕竟你贵为武林盟主之子,船上是没有棺材啦,不过倒是有草席可以借你。”
习惯了她说话夹枪带棍,古绍华勉强的一笑,“谢谢海公子的关心。”一醒来就吐到不行,他宁可昏睡到上岸。
“这是应该的,你是海麒麟号的贵客,身为主人应该好好招待。”她皮笑肉不笑的说。
“爷,喝茶,退火。”牙儿赶紧奉茶。
海琦白了她一眼,接过茶,尔雅的浅啜。
古绍华抚著额,拢起眉锋,“不瞒海公子,我方才作了一个梦。”他回忆起那令人惊悚的一幕。
“什么梦?说来听听。”
“我梦到你变成女人。”
“噗!”满口茶喷出,“咳咳……”被水呛掉的她忙不迭的放下杯子,美眸含怒的脱口而出,“我本来就是……该死的!”忍不住咬住舌头。真笨,他忘掉更好,她干么老实招认。
古绍华面色一肃,“海公子,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她哪一点不像女人?!“我、在、开、玩、笑?”海琦龇牙咧嘴,嗓音拔尖,一字一句的指著自己鼻子。
“明明外表看起来就不像女人,没胸没臀的,浑身上下没半点女人味,连皇宫里太监的举止都比你有气质。”
她气得拍桌站起身。“拿我跟太监比?!你瞎了你的狗眼……”他这笨蛋新郎官眼睛不知道长哪去了。
“瞧你,才说两句就暴跳如雷,你说是你是姑娘,母猪都能赛貂蝉了,你别害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掉满地。”说著还搓了下手臂站立的疙瘩,古绍华光想像她穿上罗裙露出娇羞的模样,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我哪一点不像女人?”海琦咬牙切齿的冷笑,握紧拳头压抑冲上前给他一顿毒打的欲望,手背青筋突起。
“一般姑娘家都懂得坐莫摇膝,笑不露齿,口不秽言,语莫高声,步不盈尺,有教养的名门千金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里,哪有女孩子会不顾贞节跟群男人厮混?别提说你一身男装打扮,行为举止粗鲁野蛮不说,走路像七爷八爷,嗓门大如雷,每次讲话火爆得像要找人干架,一副街头地痞的语调,要说你是女人恐怕鬼也会从坟墓中吓醒。”
“你……”她要宰了他,分尸喂鱼。
“你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你牙齿又痛了?”听到磨牙的喀卡声,古绍华关心的问:“周大夫刚走,要我去帮你叫回来吗?你真的需要看一下牙齿,为了面子问题而忍痛实在很不值得,牙齿痛的滋味我很清楚,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而且小病不医,大病难救。”
气冲上脑门,海琦紧绷著脸,喃喃自语从牙缝挤出,“我今天不把这家伙大卸八块,我就不姓海。”
这姑爷说话也真够毒。“爷,冷静。”牙儿机警的拉住朝古绍华移动脚步的海琦,免得她铸下杀夫的过错。
“叫我冷静?!牙儿你自己也听见了,他说的那什么鬼话,我哪一点不像女人了?!我全身上下都是真材实料。”
“爷,你小声一点,别忘了这是在船上。”小心隔墙有耳啊,虽然这木板挺厚的,但还是小心点好。
“我管他什么船上。”
古绍华摇头不觉莞尔,“还说自己是姑娘,哪有姑娘家会不顾礼仪的大吼大叫?”跟她聊了下天发觉他竟忘了晕船,不会想吐了。“不过,你现在歇斯底里的模样倒很像泼妇骂街。”
泼妇?!他居然说她是泼妇。“你这臭男人,王八蛋,卑鄙下流无耻……”海琦一脸铁青的咒骂,气冲斗牛就要冲上前,牙儿赶紧从她背后抱住她。“放开我!”
“小姐,别激动,不能打呀。”
古绍华一愕,“你叫他小姐?”这主仆真怪,该不会是仆人为迎合主人异于常人的兴趣而把他当姑娘?
“牙儿,你刚叫我什么?”海琦激动的身子僵了下,回瞪她。
牙儿见她稍微冷静下来,幽幽叹了口气,“小姐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干脆跟姑爷老实说了吧。”
“姑爷?”她猝来的话如闪电般击中古绍华,他东张西望,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三人,视线回到牙儿身上,指著自己鼻子哭笑不得的问:“你口中的姑爷该不会指我吧?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呃。”笑声停止在牙儿点头后缓缓拿下束起长发的纶巾,一头青丝如飞瀑般流泻,他呆若木鸡,显然吓得不轻。
“姑爷,你还记得我吗?”她一福。
“不许叫他姑爷,他不配!”
“你是……”古绍华深拧的眉头打了死结,须臾慢慢舒展开,拍膝的大叫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你是结婚当天跟在花轿边搀扶新娘,跟著义庄千金陪嫁的丫鬟。”忆起逃婚那日他飞上屋檐,看到大门前停著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和一群凑热闹的人群围著花轿,那么海麒麟不就是……他眼光一转,落在脸上没有表情的海琦身上,他能够感受她身体四周散发出来炽热滚烫的怒焰,他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奴婢正是海牙儿,拜见姑爷。”牙儿盈盈一笑。
古绍华心虚的瞟了瞟面无表情的海琦,“那么你是……义庄大小姐海琦,呵呵,不可能吧,你一点也不像……”女人。心惊慌无措的狂跳,他嘴角牵扯出扭曲僵硬的线条,脑海里浮现一张浓妆艳抹活像妓院里老鸭的想像图。
“小姐,你干脆把面具拿下来给姑爷瞧一瞧。”牙儿见他还露出质疑的眼神,好心帮小姐解开脑后系住面具的黑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