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你是指什么?”徐泽维也稍稍平愎了火气。
“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
“分手的时候,你说是因为觉得我们个性不合、想法不同,才执意要和我分手;当初我质问你是否是因为那个女孩,你断然否决了。可是刚刚——你却无意间坦白承认了,你不是因为不再爱我才和我分开,你是因为她……你内疚、你于心不安,所以才痛下决定放弃我们之间的爱情。我说的对吗?你还是喜欢我的。”
“Jacky……”徐泽维凝望他清秀后美的脸庞,想到两人之前曾有的那段美好时光。
是的!他还是喜欢他的,喜欢他清澈的大眼、笑起来天真无邪的模样;只不过,那似乎不再是爱了。他对他曾有的那种强烈渴望,早在不见他这一年半以来,逐渐淡却了……时间可以愈合伤口,也可以让感情由浓转淡……
“今晚,留在这里过夜吧?”他伸手抚摸他面颊。
“Jacky,就算当初我不是因为不爱你才和你分开;但,现在,不管我是爱不爱你,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强求什么了。我只希望你今晚能留下来陪陪我,我想要你、真的想要你,就今天一晚就好,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你要是从此不愿意再见我,我也无所谓。我们可以自此各走各的路,毫不相干……”Jacky头靠在他肩上,像个大男孩似的,宠溺的偎在他怀里。
徐泽维也难以自制的伸手把他搂得更紧。
“好吧!我留下来就是了。就算——是我亏欠你做的弥补吧!”
Jacky笑了,笑容里有安慰,也有凄楚。
一夜的温存缠绵,让两人的身心都得到彻底的解放。不被认同的情爱、无法制止的欲望,使他们更加疯狂的需索着彼此的慰藉;尤其,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有对方的机会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至少,徐泽维是这么认为的。
第二天清晨,天才刚亮,徐泽维就已经清醒了。
他赤裸着身子坐起身,点了根烟抽……第一次,他在完事后感觉空虚。不知怎的,这是以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以往他都是在快乐满足的情况下转醒;可今天,他却觉得想哭、觉得悲哀。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徐泽维望着Jacky熟睡的小脸,想起了两人不久前的激情,他曾经爱慕、渴求的身体,经过昨夜的证明,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那他又为何会不时想到她——小涵;为何在完事后他会觉得空虚罪恶……他不该和一个他已经不爱的男人上床的,不该在吻过她、爱上她之后,又背着她和别人上床……
是的,他爱上她了!
徐泽维终于愿意承认他是爱上她了,不是因为一时迷惑,也不是因为她曾存在自己的心底,而是,他真的爱上她了!
原来,他不能爱柏梅,不曾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动心,不是因为他当真不喜欢异性,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同性恋,是因为他没碰到他真正想爱的女孩啊!一直以来的等待,原来只为了她……
看到他曾喜欢过的男人睡在身边,他却激不起一丝心悸,满脑子想的全是她!
他想见她,想好好把她拥在怀里,疼惜一辈子……
一辈子?像他这种既爱男人又爱女人的人,他的未来和别人会有不同吗?果真如此,他如何给她承诺?如何给她完整幸福的一生?从同性恋转变成双性恋,到底是幸福还是更为不幸?
他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对小涵来讲,这冲击是一样大的……
她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她爱的男人是个双性恋者?她会和柏梅一样心痛的;不!他不能看到她真正绝望的时候……他必须逃开她,不能让她深陷泥沼……
当初,他若即若离的逃避她,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真会爱上她;如今,却是因为太在乎她,不想看到她伤心,他再一次选择逃开。
捻熄了烟,他迅速从地上捡起了衣物。
他心中迅速作了个决定,他要暂时离开台北一阵子,到中南部的山区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许这样,她就会彻底心灰意冷、死心了吧!
徐泽维回到家中收拾了几件简单衣物,接着又到“稻草人”交代了一声,随即迫不及待的起程上路。
泽维居然整整消失了一个月!
蓝佳涵简直不能相信,他居然放着自己的店不管,突然间就这么消失不见,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人,手机也关了,就像是蒸气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算什么?在吻了她之后人就消失不见!他是不想负责任吗?还是后悔他吻了她,所以干脆来个避不见面……太恶劣了吧!
蓝佳涵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她原本以为,他在吻了她之后,两人的关系应该会大有改善;没料到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两人的距离反而是愈来愈远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样也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了?
跑了一整个晚上,她累死了。一回到家,她便钻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同时还不忘她每天例行的功课——看日记。
八十六年八月三十一日星期日
今天,我到David家里去拜访他父母了。从正式交往到现在一年半了,这是我第一次陪他回父母家去。
他的父母都很和蔼,对我也很客气,我看得出来他们很喜欢我。
一开始,他们便问我家庭的状况和工作;接着,就是我对婚姻、家庭的看法。
我可以感觉得到,他们非常高兴David终于把女朋友带回家了,也可以感觉得到,他们是多么期望能尽快看到儿子结婚生子,让他们能早点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可是……当他们周到我们打算何时结婚的时候,我看到Jacky的脸明显变了。他整晚的不安、不自在,在那一刻是真正完全爆发出来了。
他对他父母说:“我才二十五岁,我不想那么快结婚。再等几年吧,等我有能力可以自己买房子了,再来考虑我的终身大事。,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讲话的语气也不太好;这是我认识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在那一刻我才知道,他的不安是为什么?他就是害怕他父母会提这事,没想到,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的断然推辞伤透了我的心,我就像是个任人宰割的畜牲一样,完全没有反对说话的权利;这种大事,我们私下都还没商量过,他又怎么能一意孤行的以他个人的想法代替了我的回答?
而他讲来讲去都是“我”,不是说“我们”,到底我这个女朋友,在他心目中还有没有地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难过,心碎得快要死了。
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还一直告诉我,不要把他父母的话放在心上;他们是想抱孙子想疯了,所以才会在见到我第一面就追问着这个问题。我听了之后也只能笑笑说没关系,但其实我心里好想对他说:
“David,我真的好想马上嫁给你,当你今生的新娘。你快点娶我吧!”
但这些话,我只能在心底说,我不敢说出口啊!
夜又深了,虽然今天去Jacky家的拜访并不怎么愉快,也没能真正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定下来,要当他的新娘,恐怕还要好长一段日子;但我想,我是不会气馁的。在还未真正成为他新娘之前,我必须再紧紧抓牢他的心,获得一份安全感;不然,新娘还没当成,也许,我就真的先心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