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靖慈三人满满的笑意看来,赵筠的坦率无疑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舅舅、舅妈,我得回去了,赵筠就麻烦你们了。”方靖慈向阿桂步夫妇说完,转而对赵筠说:“我跟我先生及两个女儿住在离这里约五分钟车程的‘湘园’,有机会欢迎过去坐坐。”
赵筠点头回应,从而了解到方园长并不住在桂园居,如此说来,这里应该只有她与阿桂叔夫妇住喽?她心想。
方靖慈走后,赵筠随阿桂叔夫妇由大门入内。首先是宽敞而陈设简单的客厅,旁边是餐厅与厨房,另一边由走道进入。分别是三个房间与一间浴厕,各处整齐干爽,地板亦光滑溅净,简直称得上是一尘不染,阿桂叔夫妇爱干净的程度可真令赵筠咋舌。
“我跟阿桂叔住在最前面那间,以后你就住这个房间。”阿桂婶领赵筠来到走这的第二问房间,“这里的其他几位老师都是本地人,既生在本地,也嫁给本地人,所以你算是第一位住在桂园居的老师。”
踏涯房门的赵筠眼前一亮,一扇窗正对着慈安的后院敞开,后院的景致与矮墙外或远或近的田园景色完全进入眼帘。房间里床铺、衣柜、书桌椅……一应俱全,比起以前和碧瑶她们几个挤在四坪大的宿舍,这个五坪左右的大空间真的给赵筠带来极大的意外与惊喜。
“哇!这房间好大哦,看起来好舒适。”赵筠欢欢喜悦的呼道。
“这是靖慈出嫁前的房间。”阿桂婶顺口说道,“靖慈都已经嫁出去十几年了,这房间一直都空着,能有人住进来,桂园居也会显得热闹些的。”
“在我来之前,这儿只有您跟阿桂叔吗?”赵筠好奇的问。“后面第三个房间是空着喽?”
“是啊,这儿就我们两个老的。”阿桂婶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赵筠认为阿桂婶谨慎的应对是因为她们初次谋面彼此还生疏之故,因此她亦不再往下多问。
“往后生活上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告诉我们。”阿桂婶临走前热心的叮嘱。
阿桂婶一离开,赵筠马上跑到敞开的窗前深深的吸了口气,兀自赞叹着,“回到家乡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她倒向窗旁的弹簧床,铺好的床单和叠在一角的薄被隐约透出阵阵的干草香。她在床上抱着枕头翻来翻去,东瞧瞧西望望,愈看愈高兴。虽然这未经装潢的房间摆设极单纯,可这份简单却教她开心得不得了,也许是那一扇可以望见蓝天白云、绿树青山的大个满足了她的幻想。因此她已经暗自盘算着,要在慈安幼稚园这个地方终老一生。
思绪漫天飞舞的转着,待视线落在门口的两只行李箱时,她神游的思绪一下子回到现实。
留着一头长发却总习惯在脑后束一条马尾的她,祟尚轻便舒适的打扮,所以几件衣服、几本书便是她全部的家当了,既简单又干脆,就像她的人一样。
行李固然不多,但整理还是有必要的。“先把东西摆定位吧!”她由床上一跃而起,开始了整理行李的工作。
夜幕笼罩了大地,赵筠陪同阿桂叔夫妇围着大圆桌一角,离用在慈安的第一顿晚餐。
“这个小渔村啊,很多的年轻人都到外地去工作了,留在村子里的以老人和小孩居多,我们这一带只有隔壁村子才有公立托儿所,因为名额有限,路途较远,所以我们慈安算是这里最具规模的幼稚园了,孩子有七、八十个左右……”他们一边吃着饭,阿桂叔一边热心的告诉赵筠有关慈安的点点滴滴。
一顿饭吃下来,赵筠对家乡的一切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为了答谢阿桂叔夫妇的热情,也为了善尽身为桂园居一分子的责任,赵筠很自动的帮忙收拾饭后的满桌残余,并自告奋勇的抢下原属于阿桂婶清洗碗盘的工作。
“这不好啦,你第一天来就让你忙。”阿桂婶客气的婉拒。
“没关系的,煮饭烧菜我是不在行,不过洗碗筷可简单容易多了,让我来吧!”说着说着,赵筠已拿起餐桌上的收叠好的碗盘,一脚跨进了厨房。
阿桂叔夫妇对望一眼,在心中称许赵筠的懂事。
赵筠打开水龙头,三两下就把一堆油腻腻的碗盘洗得光洁晶亮了。她不禁沾沾自喜的笑着大声说:“在台北时,我就常跟以前那票四人帮的姐妹说,我赵筠除了教小娃儿之外,最厉害的本事就是洗这些锅碗瓢盆了,大家还说好哪天要是一起开个小餐馆什么的,洗碗的工作非我莫属哩。”
她志得意满的正想拍拍自己的胸脯,没想到手一举,紧接着乒乒乓乓的声响轰然四起。
完……完蛋了!她竟然把流理台上一落刚清洗好的盘子给挥拨落了地。
方才还说着大话的赵筠又羞、又窘、又尴尬的望着满地的碗盘碎片发呆。
坐在客厅的阿桂叔夫妇,为了不让她太难堪,只好假装耳背没听到碗盘击地声,继续看他们的电视。
“各位小朋友好!”上课的第一天,赵筠笑脸盈盈的走进小班的教室,她心里很有把握可以搞定这十五个小毛头。
“赵老师好!”幼童们拉开童稚的嗓音,欢迎新老师的到来。
赵筠露出满意的微笑说:“哇!小朋友都好有精神哦。早上一定都有吃早餐喽?”
“对!”孩子们个个笑容满面。
“嗯,老师相信我们小班的小朋友不但有精神,而且都很听话,是不是啊?”
“是!”又是一片附和的童稚声。
“好。”赵筠搬了张与小朋友同样的小椅子往两排课桌椅的中间一放,并轻松自如的挤进孩子堆里说:“老师跟你们坐在一起,好不好?”
左右两边的孩子们不时互望,且传出此起彼落的嘻笑声,“好!”
“刚刚做早操时,园长已经跟小朋友介绍过老师了,可是老师不认识你们,怎么办呢?”赵筠故意对她右手边的小男生发出求救声。
赵筠抚着他的头问:“你叫什么名了呢?”
“老师!他叫卢兆谷,他妈妈都叫他毛毛,有一个坐在后头的胖小子在位子上指着那个害羞的小男生道。
“毛毛,好可爱的名字。”赵筠又摸摸小男生卢兆谷的小脑袋,并对胖小子说:“那你呢,你妈妈是不是叫你亲爱的小胖胖?”
“小胖胖。呵呵呵……”孩子堆里起了一阵笑闹声。
此时赵筠不经意瞥见方靖慈正笑盈盈的在窗外默然驻足,并表示满意的对赵筠点了个头后缓步离去。
“不是啦。”胖小子连忙站起身,急躁的澄清,“我妈咪叫我恩恩,我爸比都叫我胖恩恩呐!”
“你是……吕隆恩?”赵筠流览过手中的点名册,立刻猜到胖小子的名字。
“对,还有她叫裴心雅,园长都叫她小雅。”胖恩恩指了指坐在他身旁的小女生。
小雅是个梳着娃娃头,长得清清瘦瘦,极为秀气的小女孩,她怯生生的小脸写满了不安,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
“小雅长得好漂亮,是不是像妈妈呢?”
赵筠原以为小雅该是骄傲的点头回应,然而她却紧抿着小嘴,脸儿直往下沉。
两年的幼教经验让赵筠接触过许多的孩童,她清楚每个孩童的家庭并非都是单纯而健全的,像这个裴心雅的小女孩,由其神情反应,赵筠已猜出八九了。
“我妈咪说她没有看过小雅的妈眯耶,小雅只有阿公和阿嬷。”胖恩因在一旁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