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紫岚存在他脑海中的影像已模糊不堪了?这几个月来他虽然忙于搜寻紫岚的下落,但盘桓在他脑际的却多半是赵筠那张慧黠调皮的笑脸,他不得不承认,往日恋情早已时光列车悄然远逝,在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取代紫岚的对象,那人便是赵筠。
是的,他应该向赵筠坦白这一切,虽说找紫岚的事仍要继续进行,不过那已不再是他的主要目的了。赵筠还在汽车旅馆里等他,不知道她在清楚了这样的结果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追不及待的跑回旅馆,床上的小雅第一个跳下床走到方靖恒的身边,她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角,未出一言,但那个小动作完全显示了她对他归来的期待与喜悦。
方靖恒窝心的揽着小雅走到赵筠的眼前,他的情意在眉宇之间彻底流泄,“让你久等了,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
赵筠宽心的凝视他,所有的不安与惶恐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已全然消失,只要他平安无事,她真的则无所求。只是泪水不听使唤的涌进眼眶里,害她的视线像雨中行车时望着挡风玻璃外一般的蒙胧。
“别急着解释,我有的是机会,可是如果再不上路。我担心翁伯父若发现小雅不见,会做出对翁伯母不利的事情来。”赵筠一面说,一面匆忙转身去收拾东西赶着要上路,其实她一方面也是怕方靖恒看见她早已湿透的双眸。
大地笼罩上墨黑的帘幕,他们似箭的归心使回程的路途显得漫长而遥远。
方靖恒在心中决定等安然送回小雅后要对赵筠诉说一切,然后再去跟罗锦村说一声——抱歉。
快到村子时,小雅才沉沉入睡,而且睡得安稳。
方靖恒将车停靠在山下的小溪边时,可想而知,溪边不会有翁母等候的踪影,因为他们已比平常的时间晚到了三个多小时。
“我来背小雅上山,你帮我拿手电筒照路。”多年的旅人经验,方靖恒总不忘将手电筒纳入他简单的行李袋之中,在漆黑的上山小径中行走,他们全要仰赖它的引领。
平常不到十分钟的脚程,因为视玫不明的翔,加上方靖恒的背上还有个十来公斤的小雅,所以他俩药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上到山腰。
当不远处翁家平房的昏黄照明落入视野时,一阵暴怒的叫嚣声他传入他们耳中。
黑夜里,赵筠与方靖恒同时互望了一眼,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都感应到对方的不安与自己相同——翁老头发现小雅不见了。
霎时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玻璃击地声扬起,那声响令人心悸,似乎不容他们有所迟疑。
“待会儿我们必须设法从后门进去,一定要先把小雅送进房间里。”方靖恒提醒身旁带路的赵筠,他们仿佛都有预感即将面临一场“浩劫”,所以绝不能让小雅在场目睹,“可能的话,我们把翁伯母和小雅一起带走。”
他的语气坚定,神色沉稳,似乎在为不祥的预感做准备。
翁家的后门虚掩着,他们细步摸进屋里,探到洗手间旁的房间,顺利把小雅安置上床,然却在此时小雅醒了。
且当时,他们听闻大厅里翁老头正发狂般的对翁母咆哮着,“你把小雅藏到哪里去?你忘了她是我们的摇钱树吗?没有她,裴家的家产就没有我们的份,你知不知道?”
小雅听闻她外公的怒吼声,马上害怕的缩进赵筠的怀里。赵筠紧紧抱住她安抚着,心里一直担心翁母的安危。
“你在这儿陪小雅,我出去带翁伯母,待会儿我们一块儿走。”方靖恒匆匆丢了一句就推开房门走向大厅。
“可是……”赵筠也不放也他的安危,她知道他要而对的是一个丧失理智而且暴怒之下的酒鬼。她打了个寒颤,在使力搂紧小雅的当口,她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果然盛怒的翁老头气急败坏的将桌上剩下的几只空酒瓶往翁母的方向挥扫落地,乒乓声中他继续对闪避空瓶碎片而蜷缩至门边的翁母暴喝,“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从中搞鬼,裴少奇永远不会知道小雅不是他的孩子!他会把紫岚休了,把我们赶出裴家,这一切全是因你而起!你看你教出的好女儿,之前跟姓方的那臭小子私奔不说。竟然还怀了小雅嫁进裴家,现在紫岚那不孝女不顾我的死活跑了。连你也一再背叛我,究竟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
他的怒吼声清楚明晰的掠过赵筠与方靖恒耳际。多么震撼的内情,原来小雅竟是方靖恒和翁紫岚的孩子。
房里赵筠拥住全然不知情的小雅,一股湿热涌进她的眼里。
厅旁的走道上,方靖恒震惊而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美丽的记忆由不得他不相信,紫岚的确是在那段他们私奔的日子里,将她纯洁无瑕的处子之身交给了他。
“你说,你把小雅藏到哪里去?”翁老头不停用脚猛踹翁母,只见翁母瑟缩着身子拼命闪躲却还是被踹着,她抚着痛处,脸部五官因痛而皱成一团。
“你住手!小雅在我手上。”方靖恒踩过一地空瓶碎片。忙将对翁母拳打脚踢的翁老头一把给推开。
险些倒地的翁老头愕然瞪视出现在大厅的方靖恒。他暴斥。“把小雅还给我!”
方靖恒不理会翁老头,迳自扶起翁母,他要把翁母带走,不想跟这种丧心病狂的人罗唆。
“臭小子!把小雅还给我!”翁老头又喝令一声。
“小雅是我的孩子。”方靖恒不畏胁迫的顶回一句。
“呸!凭你一介穷书生也配!小雅姓裴,她的爸爸是家财万贯的裴少奇,而我们小雅将来就是船公司的继承人。”翁老头的掏金梦依然未醒。
“你不必再自打嘴巴了,方靖恒是我的孩子你比谁都清楚。她若是裴少奇亲生的,裴少奇绝不会撇下她全家移居阿根廷。”方靖恒给他一记当头棒喝。
“什么?裴少奇到阿根廷去了……”翁老头如遭雷击,脚步不平稳的连连晃动着。
“是的,你的梦该醒了。”方靖恒毫不客气的提醒他,旋即转身去揽住翁母,对着屋里喊着:“赵筠!我们走了。”翁母似乎明白他的决定,她没有抗拒的随他搀扶着走。
始终注意大厅动静的赵筠一闻讯,刻不容缓的牵起小雅的手赶往大厅。
方靖恒严正的对失神的翁老头说:“结束你的暴行吧,今晚我要把翁伯母和小雅一起带走。”他接着对靠近大厅的赵筠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搀住翁母,先往大门走出去。
赵筠随后也挽着小雅,小心翼翼的沿着墙边绕过满地空瓶碎片的大厅要离开。
在赵筠走到门口时,翁老头臂弯里的小雅因饱受惊吓而放声大哭.她的小脚挣扎的拚命乱踢,哭声里夹杂着不甚清楚的求救声,“婆婆……方叔叔……老师……师……”
“放开小雅!”
赵筠急于将小雅夺回,遂扑向前使力拍打翁老头,不意这举动愈发若恼了他,只见翁老头急急丢开了小雅,在方靖恒赶上来的前一秒钟,挥拳猛力将赵筠推向地面。
“啊!”彼击落而倒向地面的赵筠突感一阵刺麻,紧接着强烈的刺痛感迅速传遍她的全身。
“赵筠!”本想对翁老头还击的方靖恒见赵筠倒在一地碎片之间,他蹲下身想扶起赵筠,却看见她身下的玻璃碎片沾着鲜红的血迹,而血水还不断自她背后数个被刺破的衣服破洞里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