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想当幼稚园老师?”方靖恒的问题留住了她。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赵筠又坐回秋千反问他。
“什么真话假话?”
“真话是话在心里的。假话自然就是说给人家听的啊!”她在民心中低骂他一声,真笨!
“哦!是吗?”方靖恒从她的表情知道她在骂他笨,却很不在意的说:“那你两种都说说看好了。”
“好吧,老实说我讨厌小孩讨厌得半死,我讨厌他们哭闹,尤其碰到他们尿尿、呕吐、大便在教室里时,我简直有股冲动想杀人。当年实在是因为年幼无知。才会导致今天误入歧途,以上都是存在我心里的声音。对于外人我则有另一套解脱……”
赵筠退去横眉竖目,改以亲切慈蔼的笑容与极为温婉的语调说:“孩童是最天真无邪的了,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勾心斗角与权利争逐,所以我喜欢孩子,热爱这份可以与他们朝夕共处的职业,让每个孩子拥有快乐的童年是我毕业的职志……”
她装模作样的夸张神情和虚伪做作的软暖腔调,使方靖恒捧着肚子笑得前扑后仰。
那般清朗的五官,本来就该用来笑的,瞧他笑起来多洒脱、多灿烂啊!赵筠凝睇他开怀的畅笑,心想就算她赔了气质和形象也无谓了。
“锦村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不知何时他已止住笑,极为感性的对她说。
赵筠冷不防他会突来这一招,稍愣了数秒,立即又披上嘻皮笑脸的面纱应他,“没错啊!他算得上是绝无仅有的男人,简直可以用硕果仅存来形容他。”
“他可以给你安定平静的生活。”方靖恒依然正色望着她。
“可惜我是个新新人类,不是那种可以在家相夫教子。把家教得一尘不染、井然有序的类型。我喜欢多彩多姿,鄙视平淡无奇,对于未来的生活我有‘三不原则’,”她煞有其事的说,“一、不生孩子,因为我怕痛,怕身材变形,而且我刚刚也说了,我讨厌小孩。”
“二、不与人同床,我这个人睡觉喜欢翻来滚去。讨厌有人跟我挤一张床,加上我鼾声如雷还会边睡觉边流口水.无论谁我旁边都会受不了。三、不保证每天都在家。讲难听点,我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我喜欢在外面游山玩水兼过夜,别想把我整天绑在家里。”
方靖恒不再笑不可抑,而是微微的牵动嘴角。认真而专注的凝视她。
“怪不得锦村会喜欢你。”他轻轻的说。
迎接到他深长的注视,赵筠感到心头有几千只鹿全部撞在一块儿。
“是的,你猜对了,锦村要不是头壳坏去,就是救世主再生,怕我这辈子嫁不了人,干脆委屈自己来接纳我。”她自顾自的说得口沫横飞,却是不敢撇头看他一眼。
方靖恒还是定定不动的盯着她眉飞色舞的侧脸。心想眼前的女孩何其特别,她喜欢笑,乐于把所有的欢笑带给别人,隐藏在自嘲与笑闹背后的她有颗温暖的胸怀、美好酌心地。
虽然耍宝惯了,不过被男人这么凝眸盯着瞧。还真是让赵筠忍不住的全身发热,心想自己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姑娘我‘某事告急’,恕不奉陪。”一阵打恭作揖后,她即刻以既丑又乱没气质的外八字伐逃之天天了。
周末下午,罗锦村的来访将赵筠丛一堆文艺小说的床上请出了房门。
自沉沉午睡中先后醒来的阿桂叔夫妇俩由房间走出时,罗锦村与赵筠已端坐大厅闲磕牙一会儿了。
“锦村啊,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件事要问你。”阿桂婶见是罗锦村,精神一振。
“你跟靖恒提过紫岚的事没有?”
似乎并不在意让在场的赵筠知情,才坐走,阿桂婶劈头就问罗锦村。同时阿桂叔也面向着他落坐,脸上显露出以此问题的关注。
“您怎么会这么问?”罗锦村探问,注意到夫妇俩同样有着严肃的神情。
“听阿来伯说,有人看见他清晨去了渔港,也有人在海鲜餐厅附近看见他,这阵子他每天到这个时候都会出门,据我们推断,他一定是想找紫岚的母亲问紫岚的去向,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知道紫岚离婚的事了。”阿桂婶在获得阿桂叔一个认同的眼光后又继续说道:“这事我特别提醒园里的老师和阿来伯那些熟人别在靖恒面前提的。靖慈和淮洲他们口风也紧得很,就不知道靖恒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错,紫岚的事是我主动告诉他的。”罗锦村坦承直言,“纸包不住火,只要他回到村子,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知道吗?我试探了好几次,发现靖恒根本还爱着紫岚,我是担心万一让他给找到紫岚-两人会旧情复燃。”阿桂婶投给罗锦村一个他铸下大错的眼神。
“如果他真能找到紫岚,两个有情人得以再续前缘也没什么不好,何况他们曾经爱得那么深、那么苦。”罗锦村对这件事有不同的解读。
他的看法令一旁无立场发言的赵筠颇感认同。
“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是那事,怕的是……悲剧会再重演。”阿桂婶像已预卜一切。
“不会的。”罗锦村斩钉截铁的表示,“如果再来一次,靖恒绝对不会选择出走,紫岚也不会再为了父母而牺牲自己了,我相信他们会义无反顾携手去追寻他们的幸福的!”
“不!”始终静默的阿桂叔以沉重的口吻说:“锦村。你别忘了,紫岚现在比当年还多了一份羁绊。她有小雅。她和裴少奇所生的女儿呀!”
阿桂叔之言像给罗锦村一个当头棒喝让他为之语塞了,靖恒和紫岚的故事似乎又是一场爱情与亲情的拉锯战。在多了个小雅之后,悲剧色彩愈发浓厚。
赵筠兴奋的捧着邮差送来的大包裹回房里拆封。方靖恒适巧行经门外,一个自然反应别过头望向敞开的房内。乍见赵筠从包裹里取出一组芭比娃娃。
“不会吧?!你这把年纪了还在玩那个啊?”方靖恒双手环胸,一派优闪的停在门口。
他们两个大概上辈子结过很深的仇,不知怎么的,赵筠就是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你最好别告诉我你也想玩,我可是不会借你的。”
她已收敛笑容,板着脸对他冷哼,一面将芭比娃娃搁往桌旁,继续又取出包裹内的玩偶与绒毛娃娃,认真的把玩起来,好像她真的很乐于此道。
方靖恒脸皮可厚了,他一点也不介意赵筠那张脸是不是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要臭,他大大方方的走进房里往她身旁的一站,还歪着头探看包裹里到底还装些什么东西。
“哇!全套的童话书和录音带呀!”他惊呼的望向赵筠,“谁那么有心送你这些玩意?”不待赵筠加答,他兀自翻看包裹外牛皮纸上的地址,“从台北奇来的呀,章碧瑶又是谁?”
“喂,老兄,你管得还真多!”赵筠大翻白眼。
“如果你想拿它们当做辅助教材,我可以再提供你一些。”方靖恒打了个清脆的弹指,显得非常热心,“走!到我房里来。”
方靖恒的房间就在赵筠的隔壁,要不是冲着想看他到底能变出什么把戏,赵筠才不会想进这个讨厌鬼的房门。
她很快从桌前的一叠资料里取出一堆护贝过的照片。
“全是些野生动物的照片哩!”大致翻看后,赵筠喜极展颜,一抬头才想到照片的主人是方靖恒,马上小气的把笑容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