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泠没料到这个所谓小小的聚会,居然是深交浅识齐聚一堂。她原以为只是几个老朋友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所以才带着穆天毅来见识。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只不知到明日蜚短流长,会传出多少闲言闲语来。
倒是穆天毅对新的环境较注意,根本没发现月泠心中的顾虑,他迅速地环视了周遭,二楼的灯光比较明亮,一楼挑高的舞池和演奏的舞台,透过二楼整片的玻璃看得清清楚楚。
月泠注意到穆天毅的好奇与打量,边走边介绍着楼上的设施:一座符合国际比赛标准的花式撞球台,另外飞镖和射箭靶也一应俱全。而每次小九在众人聚会时总是将二楼空出来,不对一般客人开放。
四周的桌子还空空的没坐几个人,早到的人们圈在一起聊得嘻嘻哈哈。还没坐下,月泠就趁着大伙还没好奇的围过来以前,先将两人互相介绍。
「震孝,这是我在电话里提过的穆天毅。」
月泠先将穆天毅介绍给和彭竟尧一起上楼的男子,回头才将他介绍给穆天毅。
「穆天毅,这位是专门帮我解决难题的万能帮手,夙震孝。」
夙震孝冷冷地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想着电话里月泠的口气异于平常,大大的疑问摆在心里。
穆天毅迎着他的目光不动如山,眼中一片清灵,两个男人在眼神交会的剎那间,相互评估了对方的分量。
夙震孝心里有些讶异穆天毅的沉稳。他因工作出入法庭的关系,总是给人一种严肃、冷漠的感觉,鲜少有人能在他冷眼逼视下不回避的。
直视穆天毅的双眼让他有种包容万物、深不可测的感觉,这种眼神和他瘦削、斯文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称。
夙震孝伸出手淡淡地说:「夙震孝,请指教。」
穆天毅对着他伸出的手一握,口中温和、低沉地说:「穆天毅。」
两手交握,夙震孝不由得想试试对手的轻重,不动声色的在手上使力。
穆天毅脸上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轻松自在的盯着夙震孝看。
夙震孝心里感到好奇,不明白眼前如此斯文的人,如何将他手中的重力承受下来。凭他从小练拳、空手道的技艺,手上使劲能让人惨叫出声。如今他掌上的力道握进了对方的手掌后却毫无动静,无论他使出多少力气,穆天毅的手依然平稳。
丁月泠也不理会那两个男人,径自个地拉开椅子坐下,优闲地点了她一向偏爱的酒,才头也不回的说:「你们俩别闹了,快坐下吧!」话说完,还不见哪一个过来。
她真是无奈又纵容地喊道:「震孝,你斗不赢他的,放手罢!穆天毅,惹恼了他回头怎好请他帮忙。」
「瞧你说的,我怎会是那种小气度的人。」夙震孝一把端起桌上的啤酒杯,咕噜噜地灌下半杯才和穆天毅一左一右的在月泠的面前坐下。
月泠笑着端起酒轻啜,「我不激你一下,你怎会放手呢?」
「不对呀!你怎知不是穆天毅不松手。」
「若是穆天毅出手,只怕我还来不及开口事情就结束了。」
月泠看着夙震孝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又道:「别不相信。」他也不反驳,只又端起酒杯喝起来。月泠知他不会信,笑得更开心。
「还不信,那等你有空时,我带穆天毅去训练场,让你们好好的疏松筋骨一番,如何?」
「行,我好久没一个好对手练习了。」
「一向不是有曜风和你一起练习吗?」
「别提了,曜风有多忙你又不是不清楚,最近更甚,前天飞雪梨,还要转往曼哈顿……」
四下里人声喧哗,月泠转头望望四周,「怎没看到雨臻……」
提起雨臻,夙震孝有些异样的神色落在旁观的穆天毅眼中。
而月泠视若不见地玩弄着手上的酒杯。
夙震孝有着律师的本能,虽然心中有波动,但是声音依然平稳,「雨臻去新加坡出席商会,两三天以后回来。」
「难怪你叫忙,仲业集团的总部可不能闹空城。」
「你知道不能没有人坐镇公司,却还不肯回去帮曜风--」
夙震孝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月泠已经丢了好几个卫生眼瞪他。
月泠有着些许不悦的口气瞪着夙震孝说:「你于公是仲业集团的法律顾问代表公司,于私是曜风的拜把生死知交,监管仲业名正言顺。我又算哪棵葱,拜托别再提仲业的事情,否则可不要怪我不理你。」
「你还真是不讲理。」夙震孝无奈地摇头,「既想关心曜风又想撇清『仲业』怎么可能嘛!」
「这事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多操心些自己的事情。自古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怎地许久也没消息,人生的青春岁月有限呀!可别教红颜等白了头。」
夙震孝在月泠的言语声里蹙起了眉头,眼尾画过鬓角的疤痕轻轻地跳动。冷冷的眼神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少吓唬我了。」月泠面对那冷漠的眼神一点也不在意地啜着手中的酒。「好啦,不刺激你了,我的正事要紧。」
穆天毅在一旁瞧着他们两人的对答,对其间数次出现在月泠周围的名字「曜风」越来越好奇。
夙震孝展开眉头,放松紧绷的身子,看着穆天毅,吐出一串的盘问,「你的出生地、年纪、学经历……」
穆天毅寻求同意地望向月泠,不知道能否据实回答。
夙震孝的问话因为月泠两人的互递眼色而停止。
而月泠在他再次开口以前赶忙地说:「我是请你来帮忙的,又不是让你来审问案情当律师的,你怎地开口就是一长串。」
「我问我该知道的事,又没侵犯个人隐私--」震孝怀疑事情不像月泠在电话上说的那单纯,事实上,眼前的人看来就很不一样,穿着确实合宜却又有种走错时代的错觉。
震孝反复在心里打量穆天毅,潜意识里觉得月泠隐瞒了事实,却找不出不对的地方。月泠的要求一向合情合理,几次寻求协助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不懂这一次为什么不可相信的直觉频频浮现。或许是此番的要求有些离谱吧!
月泠在脑海里快速思量,面对着如此精明干练的好手想要蒙混过关还真是困难,能说多少,是眼前首要之事。
看着月泠和夙震孝两眼相望,却又各自沉默思考,许久也没说话。穆天毅只觉得别扭,依他的性子,「事无不可与人言」总是实话实说也就是了。回望月泠的神色,她不像有想说出事实的模样,而老练的夙震孝根本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就在两人坚持下,房间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连这靠角落的座位也有晚到的朋友坐过来。大家伙对穆天毅这个帅哥好奇不已,只是碍着冷漠又严肃的夙震孝在座不好来瞎闹,如果眼光可以看穿人,穆天毅大约已经被看成碎片化为尘了。周围叽叽喳喳的谈论声清清楚楚的人了穆天毅的耳里。
月泠听着耳边的人声喧哗,心里着急着又想不出好法子应付震孝的问话,身旁的震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副慢慢耗看谁先受不了的态度。
「告诉他实话,你不好说我说。」月泠被穆天毅倏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给一吓,猛抬头,只见震孝不解的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
月泠赧然一笑,转头望向穆天毅,他正在研究手中的啤酒,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