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齐文正替自己叫屈,“以前她刚来的时候挺温柔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副泼辣样!说也奇怪,碰到别人也没见她凶过,偏偏遇上我就什么火气都一起升上来,好像我是她体内火药的催化剂似的。”“我懂了!”平安连连点头。“你就是什么都不做,人家才火大嘛!告诉你,请她吃顿饭、看场电影,包管她火气全消。”
“有没有搞错?教我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我才不干呢!”齐文正嘴角又扭曲,很认真的否定平安。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平安略含戏谑的语气和眼神,令齐文正感到十分不自在。
“学长,你到底想说什么?小弟愚昧,敬请明示。”
“密斯李可能喜欢上你。”平安忽然神秘兮兮的附在齐文正的耳朵窃窃私语。
“这怎么可能?”齐文正因过度的惊讶而大声喊叫。
“嘘!”平安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前。“这是医院,你没忘了吧?”
“学长,你这玩笑太离谱了吧?”这真是一件打死他都不相信的事。一想起密斯李对他的恶言恶状,他不仅又要打哆嗦。“那么凶,我才不要!”齐文正以全身的摇晃加强对自己的支持。
“别驴了!她的凶不过是在抗议你的呆头鹅罢了!我敢保证,一旦你采取实际的行动之后,她一定温柔得没话讲。”平安俨然爱情专家,正在作诊断。
“我不相信你的话!”齐文正的头摇得更厉害。
“你要这知了解女人的心,也不会到现在还光棍一个!”
平安忽然笑了起来。虽然笑得很含蓄,但是他是开心的。
“我就是太了解女人,才会到现在还孤家寡人。”
他嘴角的笑越来越深。
“你被女人伤害过?”齐文正觉得邪门,他没有把握的试探。
“在女人爱上我之前,我早已避开。她们近不了我的身,又怎能伤害我?”平安自信满满。
“有严重的语病……”
“嘿!现在的议题是你,别找机会遁逃。”平安打断齐文正的话,并且将偏离的主题拉回来。“总而言之,你以前修的心理学算是白修啦!”
“其实说真的,李忠妍不泼辣的时候还满迷人的,本来我也想追她,可惜她却一下子变得不一样,吓得我连动也不肯动。”
“这就对了!你的动作太迟钝了,难怪人家会等得受不了,活该!”
“可是,万一我约她却不被领情,怎么办?搞不好又有一顿噱,那我岂不是灰头土脸兼面子掉一地?”
“错不了!你不知道我差点当心理医生吗?”平安为增加可信度,不得不撒个小谎安抚齐文正。
“好吧!”齐文正答应得还真勉强呢,可是他又立刻后悔。“不行!绝对不行!上回我和女朋友看电影,很不巧的被她撞见,她搞不好会认为我是个花花公子,撒隆巴斯,到处乱贴。”
“你这个人真伤脑筋也!有女朋友不早讲,害学长我罗唆个大半天!”平安用力拍了拍齐文正的背,然后又补上一拳。
“哎呀!几百年前就吹了,还提什么?”刘文正觉得自己真倒楣,白挨了一拳。“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李忠妍就是那时候起开始见我分外眼红的。‘哈!谢谢你的提醒,有搞头了!’
有时候平安不免怀疑这个学弟怎么会来当医生?他的身上似乎少了一条筋,老是需要别人的提醒才会恍然大悟,这种人真不是当医生的好材料。
有趣的是,他却是病童心中最具亲和力的医生叔叔呢!或许是他那少根筋的脑子更容易和小朋友连线吧!
‘小朋友们早!’带着如春日和风气笑容,青云温暖的吹拂每一位病童经过漫长黑夜的心。
拉开隔着每张床位的布帘,整个病房的窨突然大了起来。她正要展开今天的第一个工作——整理病床。
她今天和李忠妍同时值日班。两个人熟练的将第一张床位的被单拉直、反折、塞入,动作俐落得躺在病床上的小病人也没被惊醒来。
接着,第二床、第三床……一直到第六床,才结束了五二0一病房的床务整理。
然后是五二0二病房、0三病房、0五病房、0六病房、0七病房,才算是真正完成每日的例道理项工作。
一个小时之后,青云和李忠妍回到了五二0病房的护理站。
这段时间是最忙的时候了。
她们必须帮每位住院病人量体温、心跳作纪录;必须将每个人的药送至床位;必须整理小病人出院之后空出来的床位,简直整个早上都不得空闲。
负责伙食的工作人员将餐车停放在病房前,餐盘与餐盘碰撞的声响,把一天的开始点缀得生气盎然。
装热开水的欧巴桑大声喊着‘谁需要热水?’更把热闹的气氛推向沸点。
睡梦中的一切,在这早晨的高分贝中,全部苏醒过来。
‘昨天没有排便?’青云将温度计放入0一一病童的口中,同时问道。
他是一位小男生,前天才急诊开刀的新病人,需要特别留意他的排泄。
小男生摇摇头。他还是没有解大便。
‘给你加软便剂。’她将早上的药放在他的桌上。
从他口中拿走温度计,‘36℃’她将水银甩回0℃的位子,然后放好,并且在表格上主录着。
然后,同样的动作在另一个病人的身上重复着,一直到最后一个病人。
这种日复一日的工作,她已经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做得正确无误,可是,她仍然怀着愉快的心情,不厌其烦的和每一位所接触的小病人塞暄几句。
青云常常想着自己肩上背负的是小病人位康复重大使命,她深信自己温煦的笑容和言语,能大大的帮助每一位病童。她关怀的眼波永远一接一波的流露;她的笑永远荡漾于干净、诚恳的粉类上。
以前,她待过加护病房。那是唯一令她后悔当护士的地方,她甚至发誓再也不进加护病房。
在加护病房看到的,清一色是病恹恹的面孔,每一张都因与生命搏斗而显得奄奄一息,是那样的了无生气,是那样的茫然无助。
她的笑在那一张张插满仪器的病床前冻结了;她的笑在一个个家长的愁容中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在加护病房里一天比一天忧伤,一天比一天更不快乐。窒息的感觉像海啸般直扑而来,没有让她逃避的地方,她必须如亡命之徒般快速逃离,才不会淹没在倒灌的海水中。
直到她转到了普通病房,她的短暂失落感在这里又得到了充实。
在普通病房,她看到的是逐渐康复、战胜生命、骄傲的小战士;她接触的是满心期待的父母,终于带着儿女健康的离开医院的欣慰笑容。
虽然这些小病人中,有些也曾在加护病房中挣扎过,可是,来到这儿,表示他们已战胜了最艰苦的一仗,这是加护病房中永远也体验不到的生命力。每一只幼鸟,都在这里等待最佳的时机,蓄势待发,展翅飞翔。
通常,每个人负责三间病房,而青云总是要慢好几拍才达成她的任务。没办法,谁都她是这个医院里,最受小朋友喜爱的护士阿姨呢?
‘护士阿姨,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问话的是目前整个病房中最乖巧的小病人,她因白血球过多而住院。
‘可以啊!’青云最心疼她。
‘阿姨,什么是阉夫?’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