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他家少爷知道,换来章旭曦一脸惨白。
他输了,他又输了……
他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连续交战好几回,他居然没一回赢过。天是要灭他吗?还是要教他别再做人?桑绮罗竟连他会咬李大年耳朵帮他脱罪的事,都能料想得到,并且使出相反的手段,让他相形见绌?
“少爷,您还好吧!要不要小的请个大夫回来给您看看?”章旭曦睑上一阵青、一阵白,着实吓坏了章福,连忙提出请大夫的建议。
“不必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他需要的是痛宰桑绮罗,才能救得回他那受伤的自尊。
“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会连番失利,他要独自一人好好检讨检讨。
烈日下,章旭曦就这么关紧房门独自闭门思过。
留下的,只有夏风的叹息。
第四章
每个人都说,桑致中是章旭曦的克星。
每个人都断定,“金陵第一讼师”非桑致中莫属。
每个人都奇怪,为什么桑致中老不在家。
每个人都不解,为什么只要一跟桑致中提起诉讼的事,他就会转移话题,仿佛没这回事。
每个人都恍然大悟,说他一定是太谦虚了,所以才不愿跟大伙儿讨论有关工作上的话题,毕竟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说了也不懂。每个人都把桑致中和章旭曦拿来比较,说他们的为人处事和工作态度有多大的不同,并且一致推崇桑致中。
只有章旭曦知道,这背后隐藏着多大的阴谋,桑致中这闪亮亮的声名,又是怎么来的!
眼看着外头的流言就快淹到家门口来了,章旭曦除了呕以外还是呕。都怪他自己没用,连个斗殴的小官司都打不赢,才会让桑绮罗那娘们爬到他头上来,简直气死人!
章旭曦瞪着墙壁,没齿难忘前天受到的屈辱。当时他因为输掉了李大年那桩官司而失意外出,正想喝酒解愁的时候,却又好死不死的在大街上碰见桑绮罗——
“章公子好兴致,来喝酒呀?”
桑绮罗和他恰巧在酒肆门口相遇.一见着他的面.就甜甜地问。“是啊,我来喝酒。”章旭曦郁郁地回答.这娘们的脸色简直红润得令人讨厌。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不便打扰了。”算她识相,没说几句话就走。
他随意颔首,正庆幸她终于要走人的时候,不料她竟回头丢下一句。
“前两天的官司,你又输给了家兄,真可惜。”她笑容满盈地提醒他。“请多努力,章大讼师,我实在不愿瞧见你垂头丧气的样子。”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他肯定她一定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真难看。
真难看,是的,真难看。他的面子难看,里子难看,名声更难看。先不说他表面上输给她哥哥,就说他连一个弱女子也赢不了,那才是真的丢脸。
只是,弱女子?
他呸!
她要是称得上是弱女子的话,那全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脆弱的女人来,她那张嘴,简直可以把人活活剐下一身肉,还顺带刨掉白骨。
不过,他也无法否认,她长得很美就是了。
她那种美,是娟秀中含带灵气,端庄中隐藏着叛逆,相当有趣且矛盾的组合。她要不是那么美,他也不会接连礼让,导致颜面全失。
对,就是这样!
给自己的连番挫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后,章旭曦决定想想别的事,可不知怎么地,老管不住自个儿的思绪,硬是往桑绮罗身上绕,且接连着好几次都挥不开。
惨了!
章旭曦突然觉悟到一个恐怖的情况——
他该不会是犯了外头说的那种,不打不相识,打了就认识,再打更熟识,最后一路熟到去拜堂的毛病吧?
不成,这怎么可以!
败给敌人已经够丢脸了,如今又喜欢上敌人,教他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强迫自己挥掉脑中烦人的影像,章旭曦拿起之前失败的几份讼状,仔细研究缺失。经过前几次的失败,他相信大概不会再有人找上门。
也好,就当是难得的假期,乘机放松。
如此自我调侃一番后.章旭曦开始认真钻研,不想别的事情。怎料,他才刚静下心.又有生意上门。
“少爷,有人求见。”现下就连章福的通报也有气无力,章旭曦更是提不起劲来。
“请他进来。”章旭曦不怎么带劲地挥手,连带着把折扇给扫到地下去。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扇子,感觉到那扇影特别落寞,好似在告诉他,别撑了,让我就这么一辈子躺在地下吧!
章旭曦唉叹了一声,还是把它捡起来。主人不长进,扇子也无颜见江东父老,都怪自己无能。
随意地撑起扇子扇几下,章旭曦仍是低头研读过去那些案件,直到章福把客人带进门,他才抬头。
“章公子。”
来人甫一出声,章旭曦就知道麻烦大了,那人的声音在发抖。“我先让人给你端来一杯热茶,你有什么话详细说清楚,别急。”章旭曦命家仆前去端茶,那人却连忙摇头。
“谢谢章公子,但我不要喝茶。”他哪有那个心情。“请章公子一定要帮帮我,我家门前吊死了一个人。”
吊死了一个人?!
章旭曦挥手的动作,马上因这六个字而停了下来,反瞪着来人。
根据大明律法,凡是外人在无关之人家门口上吊者,无关之人当惩重罪。而所谓的无关之人,即指无血缘或姻亲关系之人。
“上吊的人……你认识吗?”章旭曦试着先弄清楚,是不是他家亲戚。
“认……认识。”来人支支吾吾地回答。“上吊的人……是我一个好朋友的遗孀,家中还有一个婆婆。”
“原来是个寡妇。”章旭曦点头。“你可知她为何选择在你家上吊,你和她有什么冤仇?”
一般来说,只有结下深仇大恨,才会在对方家门口上吊。一来是报仇,二来是申冤,在生无法明报的委屈,全用“死”字来代替。所以律法才会严判无关之人重罪.因为他必定做了什么缺德之事,才会惹来这样的事端。
“我……我跟她没有什么仇恨。”来人急乱地解释。“若硬要说有的话,只有逼她还债这件事。她丈夫生前向我借了不少钱,一毛钱都没还就死了。后来我家也急用钱,不得已才前去要债。哪知她又是哭又是闹的把我赶出来,眼看今天早上我就看见她的尸体悬挂在我家门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说到最后,来人索性痛哭,留下章旭曦一个人思考。
听他的说词,他也没犯什么错,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没钱还的人哭哭闹闹,也早已司空见惯。
只是,若单纯只为了还不出钱,需要搞出人命吗?这又是一个疑点……
“章公子,人家都说你是‘金陵第一讼师’。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想出救我的办法来,我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不能坐牢呀!”
所有来求助的人,到最后都会使出这招杀手铜,此人也不例外。“我知道了。”章旭曦叹气,一听见别人夸他,他就没辙。
“我会帮你。”是啊,他会帮他,但要怎么帮呢?
他反复思考,左想右想,好不容易才让他想到——
“有了!”他有主意了。
“你过来……”
章旭曦捉住来人的耳朵,教他怎么脱身的方法,殊不知另一头的桑家,也有一个人同样被缠住,难以脱身——